刚捉弄了凤佳,凤沅步履轻快,挂着一脸得意的笑容,悠悠离开了圣湖一带。
阮沐雨见状,转眸,回看了圣湖一眼,才小声提醒道:“姑奶奶,你好歹装给皇上看看,别太得意忘形了。”
凤沅晃晃悠悠地走着,春风得意地一笑:“放心吧,老爷子这会儿哪顾得上我?”
也罢,难得她这么高兴……阮沐雨无奈一笑,留意四周,一眼落在不远处的千夜枭脸上:“墨王好像有话要说。”
说起千夜枭,凤沅才想起一事,转而睨向阮沐雨,恍然一笑:“来圣湖之前,他确实说过,要告诉我一件事,不知何事呢。”
看懂了她的眼神,阮沐雨忙摆了摆手,露出一分无奈之色:“光是看一眼,我可看不出是何事,别难为我了,你自己去问吧。”
“那我去问问。”凤沅点了点头,转而,走向千夜枭。
凤沅前脚一走,洛云玥后脚便来了。
一眼,阮沐雨虽看不出千夜枭心想何事,但洛云玥的心思,却瞒不过她。
不等洛云玥走来,阮沐雨也径直走向她,故作礼貌地盈盈一笑:“幸而圣湖骗局的事,没有牵连到洛左相和玥姐姐,真是可喜可贺呢。”
明明是她揭发的圣湖骗局,现在又像是一位旁观者!
洛云玥下意识嘴角一扯,只将不屑留在唇际:“全族罚俸一年,也算没有牵连到么?”
“自然,”阮沐雨微微笑着,凝视于她,渐渐转笑为阴,“罚俸一年,丝毫不影响洛族蒸蒸日上,不是么?”
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洛云玥暗暗一震,面色有些挂不住:“还得多谢莹蒂郡主手下留情!”
阮沐雨盈盈一笑之间,露出几分讥讽之色:“还是玥姐姐命好,妹妹甚是羡慕呢!”
待路人走过,周围空无一人,洛云玥才黯了眸子,语气一沉:“阮沐雨,你究竟何意?”
一听直呼全名,阮沐雨亦是脸色一沉,露出一分不悦:“提醒玥姐姐一句,方才,我若不是只揭穿圣湖骗局,而是数罪并发,你如今已经下宗正大狱了!”
洛云玥暗暗咬牙,凝着她,眸色之中微露怒意:“你想要对付洛氏全族,就必须拿上阮氏一族做筹码。郡主,既然可以和谐并存,何必斗得两败俱伤?”
“偷窥他人隐私,也算是和谐并存么?”阮沐雨有意无意,指向那晚拜访骠骑侯府的事。
洛云玥一直记挂此事,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随即一笑:“只因这件事?还请郡主宽心,洛族,绝没有与阮族争斗之意。”
洛族与阮族并驾齐驱,洛族想要与阮族分个高低,也必须拿出全族做筹码,阮沐雨明白,若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洛族不会这么做,因此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算计沅儿之事,本郡主也可宽心?”阮沐雨明说道。
果然被她识破了么?
洛云玥轻笑一声,明知故问:“何人竟敢算计太子爷?”
“还要打哑谜?”阮沐雨阴着面色,语气微冷,“洛云玥,谁也不是傻子,更何况一切被我尽收眼底!”
洛云玥闻言一震:“你告诉太子了?”
“太子是否知晓,我为何要向你坦白?”阮沐雨不屑一笑,凝眸于她,“该坦白的是你!”
洛云玥默然,显然不想透露一个字。
阮沐雨伸手,取下发上一支白玉簪,浅粉色的指甲,纤纤玉指,随意把玩着:“本郡主若是没猜错,回京路上有一处良田,本该属一户农家所有,怎么良田年收,皆要送至洛府呢?”
说着,她故作无知地一笑,“哦,本郡主明白了,一定是洛左相造福百姓,百姓感激涕零,所以才主动将良田年收,送给洛左相,是吧?”
她还要闹一出良田之事么?!
洛云玥抿唇,怒得一分笑意也无:“郡主,洛族善于经商屯田,功绩赫赫,阮族精于查案,更是功绩显着。华丽背后,总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私心,阮右相也有,同为尚书台,何必自相残杀?”
“伤害沅儿,形同与阮族敌对!”阮沐雨目光一狠,提及此事,便是满心怒火。
洛云玥却不承认:“苏瑾睿做为我父亲的左相侍郎,初任新官,我只是卖个人情给他,即便教唆佳公主,也保证伤不到太子。如今太子不仅完好无损,还将佳公主捉弄了一番,得意洋洋,不是么?”
阮沐雨目光狠色更甚,逼近她,怒目而视:“你说得轻巧,若是苏侍郎不信任你,没有识破凤佳的歹心;或是凤佳启动机关时,不与贴身侍女对话;或是他来不及告知沅儿;或是沅儿记错暗道,一步踩空;或是沅儿气力不敌凤佳,反被她踹入暗道。暗道之下,等待沅儿是什么,不必我细说了吧?如此种种,你都有十成把握不发生么?!”
渐渐被逼至角落,洛云玥转眸一瞧,只见身后一道高墙,这才止步一笑,勉强解释道:“若是苏侍郎告知不及,你不是识破了全局么?”
“你设计之时,还料想到我识破全局了?!”阮沐雨更是怒不可遏,袖中双拳一握,恨不得直接砸在她的脸上。
洛云玥下意识一躲,深怕受到伤害:“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任由太子毁容的,一定会及时阻止佳公主……”
见她一躲,阮沐雨不随她意,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依旧怒目而视:“洛云玥,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与贴身侍女的对话!”
“什……什么对话?”洛云玥挣扎着,想要将手抽离,却无处使劲。
“若是凤佳毁容,意料之中;若是凤沅毁容,岂不皆大欢喜?”阮沐雨学着她的语气,重复着她的原话。
没想到她真的听见了,洛云玥吞了吞口水,抽离的动作一停:“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阮沐雨冷冷一笑:“豆腐心?亏你说得出口!”
洛云玥不由心虚,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毁容而已,我保证,不会伤害太子的性命……”
一听这话,阮沐雨更是怒不可言:“洛云玥,我警告你,再敢企图伤害沅儿分毫,我就算堵上整个阮族,也不会放过你!”
洛云玥想要退步,奈何身后只有高墙,没有退路,只能心虚地迎上她的怒目:“郡主宽心,我是准太子妃,岂有让自己守寡的道理?”
这也算是表态了,阮沐雨懒得多言,冷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圣湖之外。
千夜枭与凤沅对面而坐,压下紧张的情绪,鼓起勇气说道:“沅儿,我有负于你!”
凤沅闻言一怔:“怎么突然这么说?”
提及此事,千夜枭便是捶胸顿足,万分懊悔:“北诏征战四年,你我约定,得胜便请旨赐婚,我违背了誓言,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话至此处,凤沅便想起了景玄在海边说的话,明知故问地一笑:“何事啊?”
千夜枭眼一闭,心一横,没有任何辩驳,直截了当道:“和亲王有一嫡生的柔菡郡主,已经怀有身孕,我就是孩子的父亲!”
果然是这事,凤沅掩嘴,忍不住一笑:“恭喜恭喜,何时办的婚事啊?”
“没有办婚事……”千夜枭被问得一愣,想着她为何不生气,反应慢了半拍,改言道,“我并没有娶她的打算!”
凤沅再次明知故问:“为何不娶她?”
“因为我要娶你!”千夜枭说得无比笃定,说完,又是心虚地垂下头,“但是我知道,如今,我已经没资格娶你了。沅儿,得胜凯旋之时,你把我拒绝了,你是对的,我是混蛋!”
想着柔菡的算计,只觉千夜枭单纯的样子,十分美好可爱。
凤沅微微笑着,继续逗道:“毕竟是亲王嫡出的郡主,怀了你的孩子,不能委屈人家做妾吧?”
一说要娶她,千夜枭便是懊悔不已,带着哭腔回道:“可是沅儿,我想娶的人是你,也唯有你啊。”
凤沅一摊手,故作无奈道:“事已至此,难道你与柔菡郡主共侍一夫?”
“我不能这般委屈你!”千夜枭言语笃定,心里却是发虚,“柔菡郡主那边,等她进京,我会跟她说清楚,让她落胎,我再予以赔偿。”
说着,这才抬头,敢于正视凤沅,“沅儿,我一直心虚此事,之前,也做了一些又傻又可恶的事。比如偷偷派人,想要赶尽杀绝,又比如,偷偷给柔菡郡主下落胎药,想逃避责任。如今我懂了,就算为了你,为了咱们以后的孩子,我也不能做如此伪君子之事!”
凤沅眨了眨眼,无奈一笑:“咱们以后的孩子……是什么鬼?”
说起生孩子,千夜枭双颊一红,羞然一笑:“我要娶你,咱们自然会有孩子了……”
说着,伸手抓住她的双肩,笃定道,“沅儿,我已经有经验了,初次之夜,绝不会弄痛你的!”
“噗!”幸而凤沅没有喝水,不然肯定一口喷在他脸上,听了他的话,她喉咙一呛,不由重咳起来。
见她咳得通红的小脸,千夜枭不由担忧,连忙伸手,不轻不重地替她拍了拍背:“沅儿,你是不是病了?”
“不是病的,被你雷的……”凤沅重咳稍稍缓解,才解释道。
雷?
千夜枭听得一愣,抬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何来雷?”
“不用下雨,你自带雷。”凤沅无奈回道,拍了拍胸脯,这才缓过来。
千夜枭听不懂,只是一味担忧:“若是没生病,怎会咳得如此厉害,找太医瞧一眼吧?”
“我何需找太医?”凤沅喘匀了气,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笑容。
“说的也是,苏族是内科世家,你的医术一向不差。”千夜枭点了点头,放心一笑,“你无事就好。”
凤沅回之一笑:“无事,放心吧。”
想着柔菡的事,千夜枭又绕了回来:“所以……沅儿,你原谅我了?”
她并不爱他,无所谓原不原谅。即便爱,他又没做出格之事,只是遭人算计,岂有不原谅之理?
见她沉默,像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千夜枭笑意一收,忽而严肃:“沅儿,你是不是又想拒绝我?”
凤沅不置可否地一笑:“你一向聪慧。”
“哪怕给我一个机会!”千夜枭自然不死心,四年前私定终身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凤沅笑着摇头:“给了机会,亦是不爱,已经注定。”
“还是因为……骠骑侯?”千夜枭想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低下头,笑得有些自卑。
景玄,生在武将世家,从小出外征战,年纪轻轻便是战功赫赫。而他,虽生在文官世家,却刚刚入仕,勉强立了一个功绩,收服了北诏乱军,亦与家业并无关联。
在景玄面前,他会自卑,却从不想承认这一点,更未想过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子。
凤沅正欲回答,却被千夜枭出言制止:“你不必说了!”
说完,他迅速起身,似乎想要离开,走了一步,却停了下来:“沅儿,爱上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就让我一心待你好吧,不计回报!”
“千夜枭。”凤沅唤了一声,想对他说出心里的话,他却疾步离开,头也不回。
凤沅沉色,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一叹:“她已经死了,我并不是她呀!”
拜佛进香结束,下山之后,天色已经晚了。
景玄依旧亲手做了晚膳,送至凤沅的卧房。
“一起吃?”凤沅主动邀道。
景玄浅笑点头,坐了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我新制的花茶,你尝尝。”
花茶呈淡黄色,气味清香,凤沅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甜甜的,真好喝。”
经她一夸,他由心一笑:“听莹蒂郡主说,你们让宗正寺卿的嫡女,明日同我回府?”
凤沅点了点头:“那晚我女装找你,被洛云玥兄妹撞见,雨儿安排宗正寺卿的嫡女,做我的替身,假作被你抛弃而离府,以免节外生枝。”
“嗯。”景玄轻应了一声,似乎对计划不感兴趣,转言一笑,“我对她,一定敬而远之!”
话音一落,凤沅一阵白眼:“听说很漂亮,你若喜欢,娶了也未尝不可。”
这丫头……景玄心下无奈,面上却是调侃:“果真如此?那可真要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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