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睿和阮沐雨回到悬壶济世时,景玄已经离开了,芳芜也回到了病房,继续照顾凤沅,给主子喂粥。
“沅儿。”阮沐雨先唤了一声。
见到阮沐雨,凤沅自然是喜悦的,但看着苏瑾睿的模样,她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苏大人今日没有公事么?”
凤沅下了逐客令,苏瑾睿自然是明白的,他想说话,却被阮沐雨拦了下来。
二人相视一笑,苏瑾睿会意地闭上了嘴,与她一起,走上前去,坐于凤沅面前。
刚听了景玄的话,凤沅自然更加看不惯苏瑾睿,见他一言不发地就坐下了,马上挑刺道:“本太子大小也是一国储君,苏大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雨儿与本太子情同兄妹,本太子早允许了她可以不讲规矩,却不曾允许苏大人不讲规矩吧?”
“太子说的是。”苏瑾睿点了点头,很听话地站了起来,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凤沅一个白眼,并没有理会。
她不松口说平身,苏瑾睿自然不能起身,这便是规矩。
阮沐雨见状,十分心疼苏瑾睿的膝盖,随即劝道:“沅儿,别任『性』了,他毕竟是你表兄嘛。”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凤沅回应阮沐雨,亦是一分好脸『色』也无。
阮沐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依旧劝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打抱不平,但是他已经改了。”
凤沅懒得判断,只觉阮沐雨陶醉其中,一心想着景玄的话,便对阮沐雨不做理会,而是转向苏瑾睿,冷冷说道:“本太子杀了继章。”
怪不得进门时,没有看见继章的身影,原以为苏瑾睿骤然离开,他便回苏府了,没想到……
苏瑾睿闻言一惊,一时接受不了继章的死讯,久久没有言语。
这毕竟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家养奴才,二十年来,陪他学习、陪他疯狂、陪他玩女人,不管做什么,都有继章的朝夕相随。骤然失去了他,苏瑾睿肯定会不习惯。
“怎么,接受不了?”凤沅直接点明了他的心理。
听到她的问话,苏瑾睿才回神过来,再次一惊,下意识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眸回去,平静地回答道:“太子殿下位高权重,握有生杀大权,继章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微臣明白,太子殿下必定是秉公处理的。”
“你倒是想得开。”凤沅不屑一笑。
“他真的改了。”阮沐雨不死心地又劝了一句。
原以为苏瑾睿拒绝了阮沐雨,她便可醒悟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样子,不但不改善,反而变本加厉,凤沅怒火中烧,忍不住瞪了阮沐雨一眼:“雨儿,你怎么那么傻?”
“那也是我愿意的。”阮沐雨也沉了脸『色』,严肃地告诉她。
凤沅双眉一蹙,与她四目相对:“继章确实承认了,苏瑾睿每一次胡来,都是因为他在主子的饭菜中下了『迷』情之物。”
这个消息,苏瑾睿并不知情,因此听说时,他亦是万分震惊,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阮沐雨早已猜到这一点,所以并不震惊,反而释然一笑:“我就说,他是无辜的!”
“但他十几年的野心,不可能轻易改变!”凤沅坚持说道。
“他改了。”阮沐雨也十分坚持,说完,考虑到有芳芜在,难免说话不方便,便遣走了她。
正好,凤沅的粥也喝完了,芳芜正好去把碗收拾了。
芳芜并没有听阮沐雨的话,而是用眼神询问了主子,确定了主子的意思,才应了吩咐而离开。
“说吧。”凤沅淡淡一句,半坐起身子,用枕头做靠垫,靠了上去,一副耐心的样子。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愿意好好听他们说话了。
“你说。”凤沅补了一句,看着苏瑾睿,强调了接下来的话,由他来说。
苏瑾睿是男子,由他来说,自然十分理『性』,也说得很简洁:“我与莹蒂郡主两情相悦,我要娶她为妻!”
虽是短短一句话,却十分坚定,且扬起一直没敢扬起的眸子,投以凤沅一个坚定的目光。
心虚之人,往往点缀许多不必要的语言。
凤沅明白,正是因为不谦虚,他才语言简练,一切用眼神、行动来证明。
阮沐雨再次听到甜甜的话,忍不住羞涩一笑,红着脸,低下了头。
“何时娶?”凤沅问得也十分简练。
“今日回府,便着手准备。”苏瑾睿的话,依旧带有几分理『性』。
“如何娶?”凤沅又问道。
“有劳太子,施以援手。”苏瑾睿说罢,深深一拜。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不仅阮沐雨看不出一分虚假,凤沅也看不出。
不知景玄能不能看出。凤沅心想着,可惜景玄不在,不然就可以让他准确判断一下了。
“你不想娶我了?”凤沅继续试探道。
“不想。”苏瑾睿回答道,无比肯定。
“对我无意了?”凤沅变着法地问道。
“从未有意于你。”苏瑾睿并没有落入凤沅的陷阱,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恰到好处、真诚简练。
“那母后那边?”凤沅问道。
“所有证据,悉数奉上。”苏瑾睿回答道,抬眸,睨了阮沐雨一眼,眼神之中,对她充满了期待。
“若母后坚持让你娶我?”凤沅问道。
“宁死不屈!”苏瑾睿回答道。
“明日,我便拿着证据,将事实全部告诉母后。”凤沅说道。
“嗯。”苏瑾睿点头一应,“太子殿下若有用得到微臣之处,尽可吩咐微臣。”
凤沅亦是点头:“这个自然,也希望你认真地准备你和雨儿的婚事,不想辜负了她!”
“是!”苏瑾睿应了一声。
全程答题,他都毫无差错,暂时来说,凤沅还算满意,随即虚扶了一把,令他起身,才说道:“我之所以杀了继章,是因为他趁虚而入,趁着你们都不在的时候,锁上房门,企图占有我的身子。”
她没有提及景玄,考虑到景族与苏族的关系,不想景玄跟苏瑾睿有过多的交集。
听到这样的事情,阮沐雨着实一惊,苏瑾睿却没有任何惊讶。
他足够了解继章,以前他的女人,也确实都不介意跟继章分享,同样的,继章的女人也不介意跟他共用。
只要是男女之间的情趣,他们基本都玩过,继章自然习惯了肆无忌惮。
凤沅『露』出脖子上的红痕,示意道:“这几道痕迹,就是他掐的,我差点断了气。”
阮沐雨再次一惊,苏瑾睿依旧没有惊讶,只是一分愧疚,显『露』于『色』。
继章在男女之事上,是喜欢主动的一方,也是比较极端的一方,确实会想要掐女子的脖子、打女子的身体各处等等。这一点,苏瑾睿也是了解的。
看得出继章的力道,确实可以将凤沅掐得断气。想到当时凤沅的痛苦和挣扎,阮沐雨满心心疼,苏瑾睿亦是万分心疼。
“沅儿,我对不住你!”苏瑾睿红了双眼,再次跪了下来,听得出,他是真心感到愧疚。
他所指对不住,并不单是这件事,还有以前种种。
初次见面,他救了她一命,是继章一早准备好的戏码,他参与其中,做为演员。
续命丸、家传玉佩,亦是继章教他的手段,他听取了,并配合地做了这么多年。
踏春回京的路上,凤沅没有坐苏瑾睿的马车,苏瑾睿隐瞒了这件事,并没有告诉苏娴,也是继章的主意,为的就是感动凤沅,让她乖乖嫁给他,以达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清心寺,凤佳想害凤沅,他得知了此事,便第一时间告诉了凤沅,让她躲过了一劫。这件事,继章亦有参与,且占半主导权。
凤沅开医堂,累了一天,回府便睡了。苏瑾睿本可以挑其他时间来,却偏偏挑了这个时间,足足等了凤沅两个多时辰,并没有让侍女叫醒她。这也是继章的主意,一分等待,换取一个皇位。
鸽血红,更是继章的主意。当时,苏瑾睿认为送鸽血红并不妥当,刻意给凤沅准备寿礼,亦是不妥,继章却坚持这种方法,可以套到女子的芳心。最后,他被继章说服了,听取了他的意见。
如何将家传的玉佩送给凤沅,让她无条件接受,不许她拒绝,也是继章出的主意。他照做了,他这是助纣为虐。
这是苏族祖传的续命丸,唯此一粒,代代只传嫡长子,非生死攸关不可用,如今赠与你,做见面礼吧?
记得这是他送她续命丸时,说过的原话。如今回忆起来,苏瑾睿只觉可笑至极,这是他的表妹,与他流着同样的苏族的血,他竟听取一个外人的意见,被外人牵着鼻子走,差点断送了自家表妹一生的幸福!
这一刻,苏瑾睿落泪了,虽然只有一滴。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
他没有抬头,无颜让她们看见他哭。
一边是他的表妹,一边是他最爱的女子,他的懦弱,不想示于她们,只想留给自己。
“你哭了,对不对?”阮沐雨一眼即明,忍不住关心道。
“没有。”苏瑾睿口是心非道。
听阮沐雨一说,凤沅才发现他哭了。
这一哭,触动了阮沐雨的心,也令凤沅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看得出,他很认真,再加上这滴眼泪,凤沅忍不住想要相信他,随即又虚扶了一把:“起来说话吧,一家人,别动不动就跪。”
“嗯。”苏瑾睿应了一声,只等着眼泪在眼中、脸上蒸干,才起身,坐于阮沐雨身旁,冲着她,温情一笑,“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他们一阵对眸,传出了阵阵爱意。
凤沅看在眼中,不得不承认苏瑾睿的变化。
她愿意相信,阮沐雨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原主即便算计她,也曾多次被她感动,差一点付出真心。这些记忆,都存在凤沅的脑子里,凤沅都记得。
只要是阮沐雨认定了的人,哪怕看出对方的虚伪,她也会无条件选择相信。这一点,凤沅比谁都清楚。
这样的女子,善良、天真,任谁见了,都会不忍心伤害她。
原主就是一个例子,苏瑾睿或许也是。
“不要再哭了,我心疼。”瞧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泪痕,阮沐雨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心。
感受到她浓烈的爱意,苏瑾睿会心一笑:“知道了。”
他们的甜蜜气氛,甜得恰到好处。
这一刻,凤沅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可惜,她生病在床,哪儿也去不了,不然这个时候,她肯定想马上消失,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
考虑到凤沅在场,两人很快停止了腻乎。
“沅儿,你的脖子还疼不疼?”阮沐雨很生硬地将话题绕了回来。
凤沅听得无奈,直接揭穿道:“瞧你这样子,哪还顾得上关心我的脖子?”
心思被看穿,阮沐雨自然难为情地笑笑:“哪里顾不上,我可关心你了!”
“疼死了,那你给我『揉』『揉』吧。”凤沅扬起头,示意道。
瞧着她耍赖的样子,苏瑾睿亦是忍不住笑了。
“我去把莲蓉找来,给你看一看外伤。”阮沐雨说道,看得出她已经不疼了,伤势也不是很重。
“表哥在场,你却去找莲蓉?”凤沅也调侃道。
“他是看内伤的。”阮沐雨辩解道。
苏瑾睿无奈一笑:“还是让我看看吧。”说着,细细查看她的伤势,又给她把了脉,最后说道,“伤势不重,但还是要敷一些『药』。”
“我大病初愈,最好不要用『药』呢。”凤沅说道。
确实,大病初愈,她的身子还十分虚弱。
“我给你开一个方子,内服。”苏瑾睿起身,于书案之上,写了一个方子,交给了她。
阮沐雨看不懂,自然不能发表意见。
凤沅看了一眼,惊喜一笑:“这是表哥独创的方子?”她记得,苏族医术里,并没有这种方子。
苏瑾睿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拙劣医术,希望能帮到你。”
“此方对症下『药』,且『药』量用得恰到好处,实在是一剂良方!”凤沅夸赞道。
苏瑾睿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沅儿谬赞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通报:“主子,靖王殿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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