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混账!”凤振一阵拍案,龙颜大怒,“朕冒着声誉有损的风险,只为圆你一个梦,你竟这般对待于朕,你这是大逆不道!”
凤温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凤振,亦是一阵拍案,反驳道:“凤族祖训,不可抢占他人妻子,父皇却屡屡违背祖训,如此,难道就不是大逆不道么?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父皇如此,儿子自然如此!”
“你这是造反!你这是谋逆!”凤振从未想过,平时温和老实的凤温,竟也有脾气暴躁的一面。十五年来,凤振从未见过这样的凤温。
凤振并不是一个暴君,却这样轻易地被凤温激怒。
或许是因为凤温的极大反差。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极度肯定,一定会成功的事情,到最后,竟失败了,便大怒了。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起先,凤振那么胸有成竹,还在阮沐雨面前,夸夸其谈,最后凤温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在阮沐雨面前颜面尽失。如此,怎能叫人不生气?
他这样安排,原意是为了羞辱阮沐雨,羞辱阮渊和琴儿,没想到,到最后,自己成了那个被羞辱的人。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凤振不明白,凤温为何敢抗旨不遵,难道他不怕死么?
他明明那么喜欢阮沐雨,为何不将她据为己有?
偷『摸』着玩女人,和明媒正娶地玩,难道不是偷『摸』着,更加刺激么?
凤振不明白凤温,凤温自然更不明白凤振。
凤温认为,喜欢一个女人,就应该明媒正娶,哪怕已经有了妻子,也应该先纳她为妾,再行夫妻之事。不然,便是对这个女人极其不尊重。
女子,虽地位不如男子,却也是一个有生命的人,怎能丝毫不尊重她们?
更何况,她还是他心爱的女人,那便更是要尊重她了。
“朕命令你,今晚,必须与她洞房!不然,你们二人,皆是抗旨不遵,皆要斩首示众!”凤振顾不得任何,此时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颜面。
“今晚,郡主会洞房,却不是跟儿臣,而是跟苏大人。因此,郡主并没有抗旨不遵,唯一抗旨不遵的,是儿臣,任凭父皇处置!”凤温大义凛然,没有一丝羞涩、腼腆、怯懦。
阮沐雨也惊呆了,她虽看过不一样的凤温,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连跟皇上叫板都敢,甚至为了她,视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你简直胆大包天!”凤振已然怒不可遏,“来人,将这两个抗旨不遵的人,拖出去,即可斩首!”
阮沐雨猛地一惊,下意识护在凤温身前:“皇上息怒,十皇子是无辜的!”
她不想因为她的事,或是琴儿的事,连累凤温,再次受苦。
毕竟,之前,洛云玥欺负她时,凤温已经受过一次苦了。
这些,本不该是他承受的东西。
“没事。”凤温却轻轻推开了她,慢条斯理地解下她手上最后一道绳子,对着她,灿烂一笑,“快回去吧,苏大人该等急了。”
“你敢!”凤振立即怒道,“你若敢回去,朕立即让人,将凤温五马分尸!”
“悉听尊便。”凤温替阮沐雨回道。
见凤温不听话,反而阮沐雨有些害怕,凤振便转移了目标,转而威胁阮沐雨道:“你若想凤温平安无事,立即与他洞房,否则,朕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不要,皇上,十皇子是无辜的。”阮沐雨双膝而跪,她看得出,凤振是真的不在乎凤温的『性』命。
凤振见状,暗暗一笑,继续威胁道:“那你还不赶紧跟他洞房,不然,朕可就要……”
“臣妾遵旨!”阮沐雨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只是不想凤温有事。
这样的状况,凤温再有胆量,也无法搞定,于是冲着外头大声喊道:“太子皇兄!”
阮沐雨闻言,自然欣然。
凤振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朕吩咐你的机密之事,你竟告诉太子?!”
说话间,凤沅、景玄已经冲了进来,还有刚到的苏瑾睿,也一并冲了进来。
“你?你们?”凤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向胆小怯懦的凤温,竟敢通知这么多人,今日,他可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凤温,你这是抗旨不遵!”凤振对着好欺负的凤温,大声怒吼道。
“儿臣……”凤温正欲磕头,却被凤沅拦住了,还扶了他起身,转而凤振,微微一笑,“父皇请息怒,此事并非十弟告知儿臣的。”
凤振还未听完,便急着反驳:“你这是欺君瞒上,亦是死罪!”
凤沅依旧一笑,继续说道:“父子连心,儿臣与父皇有心电感应,于是顺着感应,儿臣便找来了这里。”
凤振不懂什么叫做心电感应,但父子连心四个字,他是能听懂的,随即稍稍息怒,冷冷一哼:“你这,只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
“父皇身为慈父,天下人的表率,必定会做好榜样,毕竟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父皇呢?”凤沅继续说道。
“也有一句话,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有一个词,叫做大义灭亲。”凤振也反驳道。
凤沅却不以为然:“父皇此言差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义灭亲,都是下下之选,若有上上之选,谁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呢?父皇是明君,自然不会做如此错误的决定。”
说着,凤沅转而苏瑾睿,吩咐道:“先带着雨儿回去吧。”说罢,又转向景玄,“你也先回去。”
苏瑾睿应声点头,瞧了凤振一眼,心里没底地上前,走向阮沐雨。
景玄明白凤沅的意思,遂也没有打扰,随意行了一个告退礼,便退了出去。却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口,随时准备进入密室,保护凤沅的安全。
苏瑾睿行至阮沐雨身旁,用眼神询问她的情况。
阮沐雨自然回他说:没事。
眼见为实,苏瑾睿还是亲自查看了一眼,只见她两只手腕,都被绳子勒红了。他知她怕疼,这点疼痛,对寻常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于她,却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想至此处,苏瑾睿不由心疼,于是轻声说道:“跟我回府吧。”
“嗯。”阮沐雨会心一笑,感受到了他的心疼,四肢的红痕便也不觉得疼了。
于是,两人对凤振行了告退礼,转而离去。
“谁允许他们走了?”直到他们三人都离开,凤振才在乎面子地问了一句。
“这一点,确实是儿臣自作主张了。”凤沅给了他一个面子。
“为何自作主张?”在凤沅面前,凤振多少还是有点忌讳的,不像对着凤温,可以毫无顾忌地蛮横。对着凤沅时,只要凤沅给了他一点面子,他便可以配合了。
这便是有出息和没出息的区别,有出息的儿子,父亲自然尊重,不管是真正的心服,还是假装的心服。至于没出息的儿子,便如现在的凤温,凤振想怎么玩弄,便怎么玩弄,肆意不受限制。
“父子之间,许久不说知心话,也难免会生分了,儿臣想坐下来,与父皇谈谈心。”凤沅真诚一笑,虽不是真正的心诚,却也已经用了她最大的真诚了。她的心,给了景玄;对着凤振,只能是顾及那一点血缘之亲了。
凤温会意,给凤振摆好了椅子的位置,请凤振坐了下来,只等着凤沅也入座,他才坐于侧座之上,依旧静静的,没有说话。
凤温这个孩子,凤振原先也是喜欢的,因此他可以做仁君。
凤振一向推崇仁政,虽然自己并非仁政,但一直梦想着做一位仁君,所以对于能做仁君的儿子,尤其地喜欢。
凤温受宠时,琦昭仪自然也是受宠的。
昭仪是一宫主位,若非凤温曾经受宠,凭她的家世背景、脾气『性』子、才能才干,不可能晋升为一宫主位。
正因琦昭仪没有本事,所以在凤温失宠之后,她也就迅速失宠了。
比起凤祀、凤瑜,凤温少了一点胆识,少了一点智慧。
在凤振看来,仁是最重要的,聪明并非重中之重,但也不能选一位愚笨之人做为一国之君。
随着凤温慢慢长大,凤振便看出了他的才能,与琦昭仪无异,于是,凤温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枚弃子。
凤祀、凤瑜,也非绝顶聪明,却不像凤温这般,胆小怯懦、没有一分见识。他们的仁、他们的智,都是凤振所钟爱和向往的。
其实,凤振不知道,凤温其实是聪明的,只是缺了一位贤内助,所以并没有显『露』出来。
这一点,方才就可以看出来。
在阮沐雨面前,凤温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自己,那些都并非假装。
有些人,聪明是本身聪明,无需借助他人,自身便天赋才能。
而凤温,却不是这样,他需要一个贤内助,替他稳固后方,他才能在前方战斗。贤内助越是厉害,他便越是强悍。
阮沐雨,也算是厉害的贤内助,可惜,她不喜欢凤温,所以给不了凤温太大的力量。
凤温只能借助自己喜欢阮沐雨的心,来让自己强大起来。
这些,都有一个缺陷,便是阮沐雨一旦离开,他便也失去了力量,重新被打回原来的自己。
这一点,凤振永远不会懂,因此,他才瞧不起凤温,放弃了这个儿子。
“父子之间,甚少有这种推心置腹的时候。”凤沅主动说道,“儿臣知晓,父皇心里堵着一口气,出不来。”
“温儿亦如。”凤振强撑着面子说道。
凤沅无奈一笑,这回,并没有给他面子:“只是父皇心里不痛快罢了,十弟并没有任何不愉快,不然,今日便不是这样的局面,而是随父皇所愿了。”
“他终究没有胆量。”凤振依旧撑着面子。
凤沅依旧不给他面子:“十弟只是弃暗投明,选择祝福他们。儿臣认为,十弟的做法,才是君子所为。”
“你说朕,并非君子?”凤振微微恼怒。
“父皇自然是君子,但此举,绝非君子之举。”凤沅说道。
凤振更是恼怒,却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不是看着凤温,凤温却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较之,凤沅显得十分气定神闲,她瞧了一眼凤振,便没有再继续看,而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方寸大『乱』的样子。
“你简直大胆!”凤振一阵拍案,吓得凤温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跪倒在地上。
凤沅依旧气定神闲,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反而对凤温说道:“十弟不必惊慌,起身吧。”
“父皇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没听过一句话叫作,人吓人,吓死人么?”凤沅笑道。
果然,在她眼里,看不出一丝畏惧。
就像从前的凤振,所有皇子都怕先皇龙颜大怒,唯独他不怕,因为他有本事,他知道先皇即便不喜欢他,也离不开他。
有底气的人,一向如此。
看来,江山还是要交给有本事的人。
什么仁君、什么阴险之人、什么懦夫,都不适合拥有这片江山!
瞧着她,凤振突然笑了。
见凤振笑了,凤温更是害怕,不知这是不是笑里藏刀。
“起身吧。”凤振说道。
凤温听罢,才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起身坐了回去。
“朕一向不喜欢你,你知道吧?”凤振看着凤沅,很认真地说道,“就像先帝,不喜欢朕一样。”
“儿臣知晓,父皇是为了培养儿臣,逆境出人才,父皇是,儿臣也是。”凤沅说得胸有成竹。
“你倒是自信。”凤振无奈一笑,“朕终究拿你没有办法,就像先帝,拿朕没有办法一样。”
凤沅的笑容,也洋溢着满满的自信:“儿臣是储君,如今做的事,也都是为了更好地辅佐父皇。”
“还是你会说话呀!”凤振夸了一句,却听不出任何夸赞之意,就像先帝当年传位时的语气,“朕的玉玺,到底还是要交给你。”
“儿臣只盼着替父皇分忧,并无其他。”凤沅回道。
“唉,祀儿、凛儿、瑜儿都斗不过你,朕也是啊,这就叫做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吧!”凤振感叹着,起身,摆了摆手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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