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衣雪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为何会对她的声音如此敏感。
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女子。
所以,这夫妇两个,更确切地说,是对女子的声音敏感!
至于他们会对女子声音敏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先入为主地将历劫当成了抢走他们女儿的强盗,根本就不认为一个强盗的身边,会跟着一个声音如此好听的女子。
历劫问:“你们的女儿,被抢走了?”
这话一问出来,那两个人立刻都低下了头去,各自裂开嘴巴,准备再次嚎啕大哭。
沈衣雪道:“在这里哭有什么用?能把你们的女儿哭回来么?若是凭你们几滴眼泪对方就能心软,之前就不会强抢了!”
两个人刚要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哭声就被沈衣雪给斥了回去,一时间连悲伤也忘记了,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地都要颠倒众生女子。
这一次,历劫倒是十分轻松地就从两个人的四只手臂当中挣脱了出来。
“咳咳!”历劫轻咳一声。
两个人如梦初醒,忙不迭收回自己直勾勾的目光,垂下头去,这才再一次想起自己被抢走的女儿,于是再次悲从中来。
沈衣雪连忙开口阻止:“别急着哭,那个劫走你们女儿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往那个方向去了。现在赶紧去追,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来不及了……”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男子先开了口,“不瞒二位,我们二人就是追到这里,才将人给追丢了的。”
其实,他这么说,也对也不对。
说对,那是因为他们二人的确是在这土丘之下,将人给追丢了的。说不对,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追出去多远。
这夫妇二人,膝下唯有一女,年方十五。因为前几日气温骤降,庄稼被冻死,于是也就随着其他人一同逃荒,结果走了两日,感觉周遭的气温似乎又恢复了过来,而那些被冻死的庄稼也神奇地恢复了生机,于是想了想,就又返了回来。
只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虽然气候恢复了正常,冻死的庄稼也恢复了生机,回去的路却似乎变得分外漫长,而且和原来还不太一样了。
这不,他们明明记得这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官道,此刻却窄了许多,长了许多,半路还多出来不少坑坑洼洼。若非他们一直都在这条路上走,而且从没有任何岔路出现,他们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这不,一座小土丘就突兀地出现,而原本的官道,更是跑到了山丘上。
原本,只要走一段路就看到个村子,借宿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就因为这座突然冒出来的土丘,三人的行程被耽误,最终只能从山丘上翻过去。
这座土丘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三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这半山腰实在是无法落脚,三人也就只好继续往上爬,准备爬到山顶之后再稍作休息。
到了山顶之后,三人抹了一把汗,也就刚刚坐下,准备歇歇脚,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道白乎乎的影子,如同一阵风刮过,在他们的女儿面前顿了一顿,抓起人就飞了出去!
这一家三口,半夜爬山就已经累得够呛,哪里提防还会突然冒出个人来,更想不到这一向民风淳朴的地方,竟然还有强盗存在。
也就是这一顿,让夫妇两个看清楚了,哪里是一阵风,分明是一个人!
一个行动很快很快的人!
夫妇两个顾不得疲惫,连滚带爬地去追,结果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就从山顶直接滑了下来!
一路跌跌撞撞,这夫妇两个没有失散都是奇迹!
夫妇两个被摔得蒙头转向,半天才缓过来,只是就这从山顶滚下来的工夫,哪里还看得到自己的女儿?
沈衣雪皱眉:“你们在这里哭了多久了?知不知道那到白影子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夫妇两个瞪大了眼睛,同时摇头。
沈衣雪一想也是,本来就被摔的蒙头转向,不分东西南北。再加上女儿失踪,心慌意乱,哪里还会留意其他,会管自己哭了多长时间?
所以,她这个问题,就算了白问了。
沈衣雪有些无奈,心头却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天,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四周的景物已经清晰地出现在视线当中。
沈衣雪突然就觉得,四周的景物竟是异常清晰,似乎她想要看多远,就能看多远。
然而,她并没有动用神念。
沈衣雪楞了一下,下意识地继续环视四周,结果却惊讶地发现,只要她想,她就一定能够看到,不论多远!
她什么时候成了千里眼?
沈衣雪愣愣地想不明白,不过却也没有继续多想。毕竟,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是先帮着这一对夫妇找到他们被突然抢走的女儿,然后就是寻找粉蝶儿。
又不是动用神念,历劫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她偷偷看了历劫一眼,道:“要不,去这土丘的顶上看看?”
当然,她这个建议也只是装模作样,历劫想了想,同意了。
他们两个登上这土丘,自然要比那夫妇两个快上许多,在许诺一定帮他们找到女儿之后,沈衣雪和历劫就上到了这土丘顶上。
沈衣雪这才发现,这土丘果然的凭空冒出来的,直接就让这条官道成了山路,那一对夫妇带着女儿,应该是从另一方爬上来,然后又从侧面滚落下来。
好在土丘不算高也不算陡,否则就不是摔破衣服,鼻青脸肿这么简单了。
沈衣雪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就停在一个方向不动了。
她竟然看到了粉蝶儿。
不但看到了粉蝶儿,还看到了一个昏迷在地,衣衫不整的少女。
沈衣雪的心突地一跳,粉蝶儿原本的恶名是什么,她还没有忘记,如今那少女又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能不让她多想?
那一对夫妇说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可夜色之下,即使是粉色,也很容易被看成白色不是吗?
难道粉蝶儿**病又犯了?
可自从在宝应城中遇到他开始,到他昨夜辞别之前的一段时间内,他一直都表现地很正常,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还是说,他突然就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才不辞而别?
沈衣雪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指:“那里!带着他们过去!”
然后也不等历劫开口追问,当先就驭气飞了过去。
历劫楞了一下,看着沈衣雪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摇头,叹气,再下了土丘,带着那夫妇两个,也追了过去。
沈衣雪速度飞快,只希望能赶得及阻止粉蝶儿,以免造成不可挽回之错。
然而,也就在沈衣雪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粉蝶儿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少女惊慌失措,最外面的衣衫都已经被扯了下来。
而且,因为气候恢复正常之后,还是炎热的夏季,人们都穿的比较单薄,所以,这外衫之下,也就基本没有什么了。
粉蝶儿双眼血红,伸手在那少女的肩头摸了一把,对于少女的哭泣哀求,充耳不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就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可就连沈衣雪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
十分地突兀,却又十分地自然。
然后,粉蝶儿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沈衣雪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翻出一根金丝长索来,三翻两翻之下,就将粉蝶儿的双手束了起来。
他身子绕着粉蝶儿转了一圈,粉蝶儿就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被绑起来的粉蝶儿,仍旧是双目赤红,不断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地低吼。
看到沈衣雪,捆住粉蝶儿那人似乎楞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沈衣雪一番才道:“姑娘,是来寻找……这位姑娘的么?”
沈衣雪道:“不,我来找他。”
她一指仍旧在不断挣扎的粉蝶儿,走了过去。
那人楞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上前 一步,挡在沈衣雪和粉蝶儿之间,脸上的惊讶之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你来……找他?”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沈衣雪:“姑娘,你可知他是个什么人?”
沈衣雪点点头:“知道。”
那人倏地变了脸色,然而语气中却仍旧是难掩的惊讶,甚至比方才更加惊讶:“你和他是一伙的?”
这句话他问得十分没有底气,任谁也无法相信,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会和一个臭名昭着的采花贼扯上关系。
而且,只要眼睛不瞎,几乎是个人都能分辨得出来,地上那个衣衫不整,正哭得涕泪横流的少女,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姿色到底孰优孰劣。
谁会傻到放着如此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要,却去强迫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然后还要被当成采花贼,人人喊打?
而且,沈衣雪和地上那个少女,一看就是天差地别,基本上是风牛马不相及。
否则,方才那人也就不会问沈衣雪是否来寻找“这位姑娘”,而是直接问沈衣雪是否来寻找“姐妹”了。
因为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姐妹。
何况本来就不是。
那人看看粉蝶儿,又看看沈衣雪,实在有些不明白沈衣雪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一个好端端的美丽女子,就愿意和一个采花贼扯上关系。
正愣神的时候,历劫带着那一对夫妇也赶了来。一看到地上仍旧在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少女,那夫妇两个立刻就扑上来,抱头痛哭!
看来,还当真是粉蝶儿半夜将人家的女儿掳了来意图不轨。
沈衣雪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埋怨地瞪了粉蝶儿一眼,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