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温馨自然是代表不了外面偷偷窥探人的冰冷目光。
“头领,这件事情要不要报告主子?最近进城的百姓陌生面孔居多,现在散布成都!”一个穿着灰色的百姓衣服,手中拿着一把糖葫芦,不时的叫卖。
“这件事情我早已告知主子,主子自由定夺!”脸上带着一道贯穿整个面容的女子,眼中充满着煞气,手中拿着一个把斧子,一下一下的砍着案桌上的肉。
“买糖葫芦啰。”不过是一个短暂的交际,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似乎不过是在正常的一幕。
天朗气清,虽然天气渐渐炎热,但是司徒寒轻却一身的冰冷刺骨,砍着那被砍掉手脚在地上蠕动的宫人,面色惨白的后退几步,不自觉的便看着嗤笑的东皇楠,“你…”
“我残忍?”东皇楠见到司徒寒轻的样子,脸上不仅升起怒意,更加的是闪过疯狂,双手狠狠的捉着司徒寒轻的臂膀,“我对你还不好么?”
司徒寒轻死命的后退,试图挣脱那钳制的双手,“不…我…”
“你为什么要逃走?”东皇楠眼睛开始充血,像是一头被红布刺激的公牛,“我是你哥哥,我们是亲兄弟,为何你要逃走,你说…啊,你说…”说着便直接将他背上的包裹狠狠的拽下仍在地上。散乱在地上的包裹露出了可爱的小鞋子小衣服,东皇楠将脚直接踏了上去。
“不要!”司徒寒轻尖叫一声,想从他的脚下抢回自己的辛苦和带着爱意的结晶,“啊!”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叫直接踩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臂上。
东皇楠彻底被他的动作激怒了,难道连那几件衣服都比得上他亲哥哥的身份?脚下用力,直到听到骨裂的声音,一愣,眼中红血丝慢慢的消退,低头看着冒着冷汗的司徒寒轻,及脚下的那一只看不真切的手。忙拿开脚退后了几步,茫然的看着司徒寒轻,看着他蹒跚的起身,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的眼神,捂着自己的肚子,左手已经成了一种扭曲的形状,但是依旧紧闭着嘴唇,甚至能够看到他嘴唇上留下的血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弟弟…”
司徒寒轻吓得后腿几步,他是魔鬼么?只因为帮助自己逃走,便着人砍了他们的四肢,割了他们的舌头,挖了他们的眼睛。但是现在这幅茫然失措的模样又是唱的那一出?他真的不懂,他每天小心翼翼,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做错什么惹了他,他好累。小车,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为何不来救他,他好害怕,好黑,我要回家…我还有家么?
“弟弟…”东皇楠一愣,见到司徒寒轻突然倒下,忙借住了他,对着身后一众跪着瑟瑟发抖的宫人怒吼,“还不找御医!”
几个宫人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请大夫。
东皇楠盯着面前惨白的脸,他很好看,很像父亲,却比父亲还好看,可是为什么他不喜欢他这个哥哥?他做错了什么?难道给东临国报仇是错?想起那一幕幕的绝望求救的声音,想起那一个一个在他身上留下恶心伤口的声音,他脑中便冲出一股怒气,这种怒气想要毁掉着莫西大陆,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独孤惊鸿带着夜子炎与季泽言行走在遨游国的成都,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来了又走,看着路边摊上的人讨价还价。
独孤惊鸿与夜子炎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而季泽言平时也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三人在热闹的大街显得有些突兀。
“妻主,要不我们去茶楼坐坐吧?”季泽言微笑的看着独孤惊鸿。
望着不远处的五落层的茶楼,点头,“也好!”
居高临下,果然看的更多,视野更加的开阔,独孤惊鸿主要是陪着另外两人,怕他们呆在旅馆太寂寞,太郁闷了。
季泽言直接找小二姐拿泡茶的工具上来,亲自动手。
看着季泽言行云流水的动作,说不出来的飘逸,“你会茶道?”
季泽言听闻,点点头,“有段时间师傅很爱喝各种的茶,而且挑剔的很,所以我便亲自去学了!”说完便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将翠玉的杯子递给独孤惊鸿,另一杯则是给了夜子炎,“尝尝看?”
独孤惊鸿抿了口,茶香很淡,甘甜淋冽,等到吞下之后才发现茶香居然久久不散,反而有愈加浓的趋势,“很好喝!”
夜子炎却是一口便全部喝了下去,没有味道?下刻便觉得自己的舌尖上传来丝丝的淡淡的甜味,紧接着便是一股香气从口腔中出来,“这茶…”是他喝过最神奇的茶,他向来不喜品茶,不过是觉得茶是解渴之物。
“雨前龙井。”季泽言温温润润的说道,随即自己也尝了一口,很是满意,许久没有泡茶,生怕生疏了。想到之前旅馆中独孤惊鸿喝茶的样子,定下了心思,还是自己来泡吧!
回去之后,独孤惊鸿皱着眉头盯着房间突然出现的小不点,应该只有四岁。是一个小男孩,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丝丝的捉着夜子炎的衣摆,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泪水,一口一声的叫着,“父亲”。
季泽言则是呆愣的盯着那小男孩,随后在看看独孤惊鸿,他怎的就跟过来了?
这件事便要从出了茶楼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红霞满天,映红了整个成都。三人本是打到回府,却从哪里冒出一个小孩子眼神空洞的站在路中间,来往的众人对其不理不睬。不宜惹麻烦的独孤惊鸿自然是搭理他,哪知刚走到他面前,他便急冲冲的跑了过来,直接抱住夜子炎的腿,“父亲”二字脱口而出,不仅惊了路人,更加惊了他们三人。好说歹说偏偏这小孩子就是认定了夜子炎,最后还是独孤惊鸿忍无可忍的小男孩毫不客气的丢在一边,快速回到了客栈。可是在客栈呆了没有一会的时间,小二姐便领了孩子过来。
夜子炎冷冷的站着没有任何的表情盯着直到自己膝盖处的小男孩,僵硬的说道,“我不你父亲!”
“你就是,你就是,父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说着小男孩便再也忍不住扯开嗓子嚎嚎大哭,边哭边哽咽,“我会乖乖的,你别不要我,呜呜…父亲,父亲…”说着便再次死死的抱住夜子炎。
独孤惊鸿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夜子炎的神情,冷漠,但是却又有着一丝丝的波动,正如在浩国的时候,面对两个小家伙,欲行欲止,眼中充满了落寞。
季则言无奈,两人都不爱搭理,毕竟是小孩子,懂什么,便蹲下了身子,拉近与小男孩的距离,温和的一笑,便轻轻的抬起了手,异常温柔的擦擦小男孩满脸泪痕的面容,“不哭了,爱哭的孩子没有人喜欢!”
小男孩懵懂的看着眼前温柔美丽的叔叔,感觉到他温柔的双手,“哇!”哭的更加的大声了。
季泽言放在他脸上的手一僵,随即神情慌乱了起来,“你…你别哭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这句小男孩听懂了,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夜子炎的腿,另一只手撤撤季泽言的袖子,“叔叔,能不能…让父亲…别…抛弃我?”断断续续的抽咽的说道。
“这…”季泽言还真不好做主,看了眼独孤惊鸿。
“明日便去官衙,登堂父母找来…”独孤惊鸿冷冷的说道。
季泽言一笑,露出一拍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你可以留下!”
小男孩一听首先看的便是夜子炎的目光,见他突然地下头来看着,带着泪水的脸便朝着他开心一笑,之后便再次环住夜子炎的双腿,小脑袋埋在他的双膝之间,“父亲不会不要我了!”奶声奶气的语气充满着欢乐的味道。
独孤惊鸿看着动也不敢动的夜子炎,不知为何心中泛起点点的疼痛,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
好不容易在季泽言的哄动下,季泽言的陪伴下将小男孩哄睡了,但是睡着的小男孩依旧紧紧的拉着夜子炎的衣摆,有着死也不放手的趋势。
“妻主不必担忧我,还是先去睡吧!”夜子炎坐在床边,对着身后的独孤惊鸿说道。
“那你呢?”
“我也去睡,等下他睡熟了就会松开!”
独孤惊鸿见状便离开了,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第二日一大早,便听到客栈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小二姐忙找来独孤惊鸿,“对不起客观,都是我搞错了,原来那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独孤惊鸿听言便知道孩子的父母找过来了,抬头望去一愣,难怪小孩子会弄错,原来他的父亲与夜子炎有七八分像。
看着依旧牵着夜子炎衣摆的小男孩在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后,便头也不会的跑了过去。一家三口道谢鞠躬,还拿了些银两作为答谢。
独孤惊鸿走了几步,拉住夜子炎的手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便将夜子炎抱在自己的怀中,感觉到怀中的他一颤,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听到父亲那种动容,看到你一夜未睡盯着孩子的脸,想摸不敢摸。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渴望。今日我有看到了你眼中的悲伤与失落,不舍。”
“妻主…”没说一句,夜子炎的心便颤动一次,一次一次的让他最终流下了泪水,身影异常的沙哑,“对不起,我不该奢望,不该让你难受。”
“你更难受。”独孤惊鸿深吸一口气,她能感觉到怀中渐渐传来的湿热,“我们生个孩子吧!”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惊异的抬起头的夜子炎,看着他的泪水,从未见他哭过,心微微刺痛,嘴角微翘,“我们生个孩子,我是神医,自然是治好你!”感觉到他抱住自己的腰部很是用力,紧的让她有些疼。
“不是不能顾虑你的心思,而是我太过害怕了,还害怕要了孩子,你没了!”独孤惊鸿依旧带着微笑,“可是我觉得,我悲观了,为何孩子和你便不可以一起?活生生的站在我眼皮底下?所以,我们生个孩子!”
季泽言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看着夜子炎动容的面容再次扎进独孤惊鸿的怀中,真好。原来独孤惊鸿都知道。随即脸部僵硬的看着独孤惊鸿此时望过来的目光,脸彭的一下便红了,但是依旧微笑了下去。直到回到房间,那种眼神,可怜,怜悯,还是歉意?她为何要可怜自己,为何又要对自己充满歉意?越像心越乱,拿起医书,上面写得什么已经看不进去了。目光随意一扫便看了一直挂在腰间的玉牌,后面一个言字,是独孤惊鸿亲自设计的,后宫的每一位夫郎都有,设计他的会不是也如其他人一般认真,用心?想着想着便苦笑了起来,是自己说的只要呆在她的身边他干什么都行。现在是要贪心么?晃晃脑袋将脑中的想法抛去。
就这样很好!本来除了师姐之外,他没有想过会喜欢上别人,更加的没有想过嫁给别人。
“独孤惊鸿,我不会奢望,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轻声的念了出来,念给自己听,说着心便静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开始看手中的资料,今天最好看完,否则她会查看。
等到从医书中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揉揉脖子,起身,准备梳洗梳洗睡觉。
“咚咚”
“进来吧!”
“客官,这是您的晚餐!”小二姐不敢看季泽言的相貌,但是声音中带着谄媚,“客官真幸福,您妻主居然亲自下厨!请慢用。”说完便拿起托盘离开,妻主做饭给夫郎从未看过,可见这位夫郎对其的重要性,想起第一面那句恐吓的话及阴冷的眸子,更加的不敢乱看,还是离开为拖,话说那位客官的做的菜真好看,她还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菜。
季泽言拿着滴水的毛巾静静的看着那桌上摆放的菜肴,都是自己爱吃的。她知道,也记得。那她心中是不是也有自己?想着嘴角便裂开了,第一次笑得不是文雅,而是有点白痴。
三人平静而又充满着惊喜的在都城安安全全的过了一个月,便听到耀国说辰国国君用自己的权势抢了他们的皇子,语气极其悲愤,说的人正是拓跋澈,占了他的清白,却又狠心的将他抛弃,甚至于还将他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给打掉了,辰国的国君太过嚣张,胆大妄为,他们耀国哪怕是要拼尽所有的国力誓与独孤惊鸿抗争到底。
不过十天的时间,独孤惊鸿又接到了卫秋的消息,他们已经控制了耀国,做出假象依旧在与耀国对战,实则已经对准了遨游国。独孤惊鸿望着那忽闪忽灭的蜡烛,夜子炎直接披着一身白色的里衣,白皙的胸口随着他的动作也隐隐显现,腹部可以看到那包裹的纱布,这预示这一个月中他已经做了手术,而且还是在遨游国。其实是独孤惊鸿急切了,但是不愿意看到夜子炎担心的模样,看着她心里便如压了一块石头,如果不是她夜子炎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难。手术其实很惊险,当时差点为了保住夜子炎想直接割除胎囊,好在准备充分,最后还是挺过去了。
“妻主…”定定的站着她的身边,看着她那一头披散着亮丽的黑色直发。
独孤惊鸿突然转身,将夜子炎拉着到了床上,“看看的你伤口。”说着便将他的外衣脱掉,打开纱布,腹部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好,“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便准备要孩子!”
“嗯!”夜子炎很开心,忍不住的笑脸,虽然看着有些紧绷,但是依旧笑了。
独孤惊鸿看着烛火下笑的开颜的夜子炎,心中悸动不已,为他换了药之后,便拉过被子,“明日皇宫你们季泽言呆在这里,等候消息!”
“恩!”夜子炎点头,随即双手在自己的枕头边上一摸,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巧香囊,“这里面的毒带上以防万一。”
独孤惊鸿没有说任何话的接过。
“对不起,本来打算帮你,接过反倒成了你的负担。”
摸摸他的额头,“就算是负担也是我造成的,我背着舒服!”微微冰凉的嘴唇碰上了他的嘴唇,浅尝则止,“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然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凯旋而归。”
看着夜子炎沉睡的脸,最后独孤惊鸿起身出门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见到独孤惊鸿突然出来,似乎有些惊吓般后退了几步,交织的双手无处可放,“我…我来是想说…我可以跟着你进宫。”独孤惊鸿的脸埋在黑暗中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司徒公子在宫中,他还有孩子,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我在身边有好有个帮衬…”而她,几次欲进攻,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忍住了。
本想拒绝,但是每每看到那双温润而又清澈期待的眼神,独孤惊鸿便只能沉默,而沉默便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