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城城北边缘一带,有一片荒废了的破房子,很多乞丐都住在这一带。当萧长恨抱着颜白白跟着鬼医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环境后,也不免皱了皱眉。
萧长恨并没有多说什么,眉头很快放平,一言不发的跟在鬼医的背后,随着他挤进拥挤的小巷之中。
萧长恨和颜白白身上的穿着和这里格格不入,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大家先是震惊,后是疑惑,最后是警惕,但在看到两人前面带路的鬼医后,又立马放下心来。
“李医师,您回来了啊。”
“李医师,你吃了吗,我这里有上午刚讨来的肉包子,还是干净的,给您吃。”
“李医师,多亏了您的帮助,我家孩子的烧已经退下了,等过段时间,我带孩子亲自来给您磕头。”
“李医师……”
一路上,萧长恨亲眼见识到了鬼医在这里的地位,大家满眼都是感激,但手里却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他,只能尽量地问鬼医,想能多帮鬼医些忙,但最后鬼医都一一拒绝了。
鬼医终于在一间看起来比较完好的房子前停了下来,门口被一把生锈的铁锁锁着,鬼医熟练地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破旧的绳子,拿出绳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门。
房子不大,只有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胜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边的花草也长得茂盛,房子内飘着淡淡的药味,有几声咳嗽声从房间内传来。
“小玉,我回来了。”
鬼医一改在外面时的沉默模样,整个人开始变得精神抖擞,当他把散着的头发用一根粗布捆起的时候,萧长恨才第一次看到鬼医的面孔。
鬼医脸上留了一寸多长的胡子,是个眉眼硬朗的中年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却和长相不匹配,没有了在客栈时的低声下气,却温和得异常。
“小玉,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糖酒甜汤。”
卧室门打开,入眼的是一套旧桌椅,右侧是一面被旧布缝补起来的屏风,里面应该就是卧床,萧长恨收回自己的视线,抱着颜白白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鬼医进了屏风内,又听几声笑闹声,很快鬼医就扶着一位温婉的女子走出来。
“这是?”女子出了屏风,见到坐着的萧长恨和他怀中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鬼医:“你怎么没有和我说有客人?”
“您好,我是来求李医师帮我的妻子看看病,打扰了。”萧长恨向女子点了点头,语气诚恳。
“小兄弟,我这夫君哪里懂得什么医术,您可不要被骗了。”女子怒视了鬼医一眼,尴尬道:“我瞧你夫妻二人衣着华贵,定不是缺灵石之人,还是去找正常的医修看病吧。”
“我都瞧过了,大家都瞧不出来,他们向我推荐了李医师。”
这话一说完,萧长恨就觉得自己确实不会说话,他相信,如果是白白在的话,一定是先把这两人夸一顿,然后再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能力,他想他是学不来了。
这般想着,萧长恨还是硬着头皮添加了一句:“看您长得菩萨心肠,还请您允许李医师帮我妻子看看吧。”
“噗,我知道了。”女子把萧长恨的不自在都看在了眼里,无奈道:“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女子说着拍了拍鬼医的手,然后出了卧室往旁边的厨房那边去了。
“小玉,你别动手,饭我一会儿来做。”
鬼医说着还想跟去厨房,最后还是被女子赶了回来。
女子走后,鬼医又变成了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来到萧长恨对面坐下,这才第一次把视线停在了颜白白的身上,不就后,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萧长恨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萧兄弟,你的妻子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李医师皱着的眉头没有放下,他把视线集中在了萧长恨身上,问道:“某,可否一观你的脉象?”
萧长恨没有犹豫地把手伸给了李鬼医,在鬼医身上散发出磅礴的灵气点进自己的筋脉的时候,萧长恨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但萧长恨从来没有想过,鬼医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他陷入了绝望之中。
“萧兄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什么?”萧长恨皱眉,他讨厌做任何选择。
鬼医看着萧长恨,却犹豫了起来:“你们……不能长相厮守。”
“什么意思?”萧长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的手握了握,他突然想起身离开,不想再听继续听下去,但是理智按住了他。
“萧兄弟,我的能力有限,看不出你妻子身上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却可以看出,如果他继续在你的身边的话,她的情况将会越来越严重。”
鬼医平淡地看着萧长恨,看出他眼中翻滚的情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把话说完。
“所以我才说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把你的妻子留在身边,但她的生命将很快消耗完;第二,把她送走,远离你的身边,说不定她还能多活几年。”
萧长恨把颜白白往怀里带了带,忽略了因为不安而剧烈跳动起来的心,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次,轮到鬼医沉默了,许久后,他的视线才再次和萧长恨对上:“如果我有办法的话,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碗筷落地之声,鬼医立马站起身快速往屋外奔去,不一会,怀中就抱着刚才的那女子,熟练地把人放在了屏风后的床上。
“萧兄弟,我觉得你也先不要绝望,要做什么样的决定,你还是和你的妻子一起商量一下吧。”屏风内传来鬼医似乎变得苍老了很多的声音:“千万不要擅作主张,到最后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多谢。”
“慢走。”
萧长恨从鬼医那里出来,他心乱如麻,待到他终于定好客栈房间,把颜白白放进柔软地床铺上后,还是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走的路。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房间内桌子上放满了萧长恨叫来的食物,可一天没有进食的萧长恨却没有任何胃口。
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菜汤慢慢失去了温度,萧长恨却依然做得笔直,他就这样在桌边坐了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颜白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要不是因为有萧长恨用灵力细心照看,她这副凡人身体早已经崩坏。
颜白白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醒来后看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心里倒是非常的平静,在问了系统一些基本的信息过后,倒是接受良好。
颜白白刚洗漱好不久,房门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萧长恨惊喜地声音:“白白,你终于醒了!”
颜白白又象征性地向萧长恨问了些情况,饭菜正好上来,两人又坐到了饭桌上,期间,萧长恨把颜白白夹给他的菜全部吃下,两人又把紫二放出来,一起喂了紫二。
午后,萧长恨带着颜白白出了客栈,带着她来到城中一座大房子前。
“白白,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好不好?”萧长恨握紧颜白白的手,轻声问。
颜白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房子已经被萧长恨买了下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房子里有陆陆续续买了几个伺候的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萧长恨和颜白白之间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是萧长恨做的一个实验,他想验证鬼医说的话是否属实。这一切开始之前系统都看在了眼里,为了自己的目的,它动用了自己的力量,证实了鬼医所说的话。
在萧长恨减少和颜白白相处时间的过程中,颜白白突然陷入沉睡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这也让萧长恨相信了鬼医的话——就是因为自己,颜白白的身体才会出现问题。
到底要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和白白说了,和她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这些问题萧长恨已经想了无数遍,拖了一个月,他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做了决定。
“白白,我们分开吧!”
一天黄昏,两人在吃过晚饭,看完落日后,萧长恨背过颜白白说出了这句话。
“这座房子是你的,我给你买了一家酒楼和几间铺面,房契地契和仆人的卖身契都放在了你的梳妆台上,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可以和我说。”
许久没有听到颜白白的回答,萧长恨还是没有转过身,他极力地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
“萧长恨……”颜白白说话了,声音却没有任何的波澜:“和离吧!”
熟悉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萧长恨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紧握着的双拳这个时候也已经溢出鲜血,在低落下地之前,都被萧长恨用灵力抹去。
萧长恨死死地抿着唇,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去书房写好和离书,就可以离开了。放心,我会签字。”
说完这句话后,颜白白转身离开。
没有痛彻心扉的质问,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死缠烂打,没有撕心裂肺,没有任何留恋。
萧长恨感觉有一张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怎么也呼吸不过来,知道颜白白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整个人才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双脚一软,单膝跪地。
脑海中快速地回闪两人的相遇相知,又回想自己在她面前做出的那些承诺,最后都停在了颜白白说的那句——“如果有第二次,我不会再原谅你!”
他再一次抛弃了她,她不会再原谅他。
直到太阳落山,萧长恨才站起身子,脚步坚定地往书房那边走去。
一炷香后,书房那边送来了和离书,颜白白很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拿走了其中一张,剩下一张让仆从拿走送去给萧长恨。
“宿主,萧长恨要离开了,他一直站在宅门口。”系统看了眼颜白白主页面上开到最大的情感屏蔽器,放心说道。
“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应该是想和宿主做最后的道别。”看着萧长恨熬红了的双眼,说句实话,系统居然有些心疼他:“宿主,要去吗?”
“不去,如果他想起紫二,把它留下来给我怎么办?”颜白白面无表情地拆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继续道:“系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系统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啊,最多也只能停留两个多月了……
想到这里,系统也顾不上想太多,现在它要做的,就是尽量把宿主送去吴聘身边,得快点让宿主发现吴聘的身份,才能快点完成“牺牲者”的使命,早点回到五百年后去。
系统抽空看了一眼五百年后的世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宋予、魔离、路无朽的剧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宋予离开了宗门去往了妖界。至于魔离,终于从千花万象里出来了,也因为种种原因和路无朽建立了某种联系。而路无朽身怀魔族血脉的事情,已经快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