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厉害。”
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救下一个孩子,可不是厉害吗?
——
秦老四家里。
秦俊伟一从镇上回来,就嚷嚷着要宣布一件大事。
“奶奶,爹,妈,我想跟娟儿提亲。”
“提亲?那城里姑娘答应了?这可是大好事啊!”吴翠花烟锅子都不顾上抽了,满是精光的眼睛提溜转,“以后,我大孙子也是城里人了。”
“那可不!”
“奶奶,不知道,娟儿她爹妈可厉害了,娟儿说了,等我们定下来,她就让她爹妈在城里给我安排工作,以后,您孙子我也是端铁饭碗,拿工资的人了!”
“好,好啊!不愧是我大孙子,有出息!”
“不过啊,奶奶,我那个……”
秦俊伟话还没说完,秦老婆子就捂着脑袋,开始哼唧。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这岁数大了,一激动就容易头疼。”
“老四两口子啊,你们当爹当妈的,孩子的事儿多上上心,我先回去歇着,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诶,奶奶!”
吴老婆子踮着小脚健步如飞,走得飞快,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妈。”
秦建涛闷头抽烟,一声也不敢吭。
“妈,你别说了,先说说这彩礼的事情怎么办吧?”
奶奶的私房钱没指望了,秦俊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娟儿他妈要两千,咱们家那点家底,可是还差了一大截!”
“两千!他们家怎么不去抢啊!”
赵淑芬扯嗓子尖叫了一声,就是把家底全都掏空,他们也拿不出两千块钱来!
“妈,你小点声。”
秦俊伟掏了掏被震到嗡鸣的耳朵,“人家娟儿是什么家庭?那市里追她的人,都能从村口排到村头了。”
“她能看上你儿子,你就烧高香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
“这两千块钱,去哪儿弄?”
“要不,找老二借借?”
秦建涛猛吸了一口烟,下一秒,胳膊上就挨了一下。
“说得轻巧,你去借啊?”
“那还不是赖你!天天借钱,借钱,每次借了又不还!”
“啊,你现在开始怪我了?要不是你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打牌,我用得着到处借钱?”
秦建涛声儿大,赵淑芬的声音比他还大。
尖锐的,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
“家里穷得连粒米都没有,老娘又要养活小的,又要照顾老的,不借给你们喝西北风啊!”
砰!
秦俊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缸子都抖了抖,“行了行了,你们别吵吵了。”
“爹,你先去找二伯借借,借不到,我还有其他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
秦俊伟没吭声,先是站起来把门窗都关严实了,才重新坐回来,说起自己的计划。
“公粮不都在大队上堆着吗?我到黑市打听过……”
咣当!
秦建涛手上的烟锅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没燃尽的烟叶散了一地。
“你疯了!这可是犯法的事儿!”
“怕什么,东西是在二伯手上丢的,只要咱们干得干净点,就算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秦俊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法子可行。
“我盘算好了,下了聘,我就跟着娟儿去市里,让她爸妈给我安排个工作。这事儿就算村里要查,也查不到我头上!”
秦建涛还有些犹豫。
那毕竟是他二哥。
这不是害人么!
可架不住秦俊伟说得天花乱坠,他把烟锅子捡起来,狠狠嘬上一口,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老二肯借钱最好,要是不肯借……那就怪不得他了!
——
第二天,天刚亮。
意识在空间里呆了一晚上的岳云芷,神清气爽地爬起来准备早饭。
刚把火点上,米还没下锅,突然听到院墙外面传来两声“咕咕”的叫声。
她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一下。
咕,咕咕,咕咕——
那叫声越发急切,岳云芷终于觉察到不对,直起身子,踮着脚四处张望。
“布谷鸟不是报春的吗?怎么这时候叫唤?”
再说了,她也没看到哪里有鸟儿的身影啊。
眼看着她又要坐回去烧火,严春荣急得直骂娘,也顾不上会不会惊扰到秦家的人,趴在墙头上喊人,“云芷!云芷,是我啊!”
见女孩儿的视线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严春荣抹了把亮到淌油的大背头,自信满满地开口:“云芷,你把大门打开,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着他那张让人作呕的脸,岳云芷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好啊,你等会我。”
等严春荣从墙头上下去,她转头就去了厨房。
再出来,手上多了一桶昨天忘记倒掉的泔水。
这大热天,发酵了一晚上,味道嘎嘎上头。
嘎吱。
老式的木门发出一声上了年纪的呻吟。
严春荣急切地迎上来,“云芷……”
哗啦——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馊又臭的泔水,迎头倒下来,还有一些,刚好灌进嘴里。
“好喝吗?”
岳云芷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我告诉你严春荣,你再敢缠着我,下次可就不是泔水那么简单了!”
砰!
大门决绝又无情地关上,带起的一阵风,刚好掀起泔水的酸臭味,直击天灵盖。
呕——
严春荣都顾不上生气,飞扑到一边,狂吐。
与此同时。
院子里,浅尝辄止地收拾了渣男的小姑娘,心情不错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爹,咱家院墙太低了,我想弄点玻璃碴子垒上去。”
端着碗喝粥的男人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深邃的目光飞快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防严春荣吗?
玻璃碴子,小姑娘还挺狠。
今天早上,严春荣过来的时候,秦修则其实是醒了的。
只不过,鬼使神差地没出来,而是躲在门后面。
当看到小姑娘把那满满当当一大桶泔水泼出去的时候,紧绷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
他甚至没压住嘴角的笑意。
“行。”
儿媳妇都开口了,秦父答应得十分痛快。
“正好水泥和酒瓶子家里都有,我今天就弄上去。”
“二哥,二哥……”
秦建涛一进院子,就闻到饭菜的香味,眼珠子粘到桌子上,挪都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