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好良不仅带回了很多成品药材和种子,还有一些幼苗,岳云芷特意挑拣出来一些品相不好的,打算种在院子里掩人耳目。
她正低头摆弄着,虚掩着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急吼吼推开。
看到来人,女孩儿怔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赵大夫?”
岳云芷连忙站起来,一边拍打着手上的泥土,一边迎过去,“您怎么过来了?快请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丫头,别忙活了。”赵秉生也没见外,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摆摆手,示意她别客气。
“我来是有件要紧事儿和你说。”
岳云芷还是倒了杯水给他,“不着急,您先喘口气,慢慢说。”
不过也就几天没见,赵秉生整个人仿佛苍老几十岁,满脸倦容,看起来疲惫不堪。就连以往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胡子,这会儿也没精打采地蜷缩在下巴上。
顾不上喝水,他转身从已经磨掉皮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牛皮本,翻到最后几页,递给她,“丫头,你先看看这个。”
共事了这么久,两人又时常交流病例,岳云芷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您的医案吗?”
她一头雾水地接过医案,架在膝盖上翻着。
只是粗略地看了两三行,清亮的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漫不经心的脊背也瞬间挺直。
猛地抬头看向赵秉生,见他脸上的神情也是同样凝重,岳云芷脸色微变。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她还是不死心地将目光重新投向手里的医案,看了又看。
午后的小院,除了偶尔秋风吹过的声音,只有“哗啦哗啦”的翻纸声。
薄薄几张纸,在手里翻来覆去,辗转几次,岳云芷的心,也渐渐沉到了谷底。
“看来,你和我的猜测一样。”
唉!
赵秉生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丫头,我知道你和唐先生有些不愉快,可眼下出了这种情况,我……”
“赵大夫。”为难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岳云芷打断,“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跟您一起回去!”
“好,好!”赵秉生激动不已,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有她这句话,来时七上八下的心仿佛都镇定了下来。
“赵大夫您等我一下, 我去跟家里人打个招呼。”
秦父秦母一大早吃过饭,就去何家村找秦爱玲了,秦修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下家里只有一个秦老婆子,躺在炕头上,悠哉悠哉地哼着曲。
岳云芷压根不指望让她带话,思索了一下,打算去隔壁找桂花婶,留个口信。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身姿笔挺的男人,就迈着大长腿从外面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
看见她急切的神色,秦修则下意识朝西屋看了一眼,沉声问:“奶奶为难你了?”
“没有。”
岳云芷摇摇头,边拉着他往里走,边给两人介绍。
“赵大夫,这是我丈夫,秦修则。”
“阿则,这位就是仁医堂的赵秉生大夫,我治好你的那套银针,就是赵大夫所赠。”
男人礼貌地点点头,看着脸色明显不好的两人,无声询问。
“赵大夫,您稍等一下。”
拽了自家男人进屋,岳云芷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安静到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
“阿则,”
“对不起,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眼。”
岳云芷敛着眸子,垂在胸前的双手不安地绞着,就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不安地等着他的裁决。
“呵。”
男人轻笑一声,温热的大手倏地盖在她的脸上。
短暂地被剥夺了视线,黑暗中听觉仿佛愈加敏锐,连男人的声音都放大了好几倍。
“不用道歉。”
“我的芷儿这么厉害,我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你?”
感受到掌心下的小人儿明显颤了一下,秦修则心疼地把人拥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怎么,担心我因为唐显不信任你?”
岳云芷蜷缩在男人怀里,过了许久才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她也是刚刚听赵秉生说才知道,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男人,那天竟然空手打折了唐显几根肋骨。
可见他气成了什么样子。
“傻。”
惩罚性地在小媳妇儿脑门上敲了一下,秦修则道:“去收拾东西吧,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
话题转变得太快,岳云芷怔愣了下,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
“现在情况不明,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传染性,有多大传染性,你去太危险了。”
“那你呢?”秦修则不容她逃避,掰着小媳妇儿的肩膀,滚烫灼热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那你怎么办?”
“我是大夫。”
“我是你丈夫。”
“丈夫”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迟疑,是那么斩钉截铁又理所应当。
岳云芷倏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
仁医堂。
唐显伤得不轻,这些天也没来,医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赵秉生一个人做主。
他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让人挂了牌子,关门歇业。
这会儿,诊疗室里只有不停咳嗽的一家三口,和一个被关进储藏室隔离的小药童。
“你在外面等我。”
秦修则刚想跟进去,就被岳云芷阻止,“阿则,如果真的是疫疹,仁医堂必须封锁,我需要你在外面帮我。”
小媳妇儿写满了信任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秦修则动了动喉结,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保护好自己。”
“嗯,放心吧。”
岳云芷倒没有太害怕,毕竟,她的身体早就经过灵泉的洗涤和空间灵气的滋养,抵抗力要比寻常人强很多。
只是。
赵大夫岁数大了,这几日又在熬夜研究病例,心力交瘁之下,抵抗力低下,很容易被传染。
从诊疗室里出来,趁着赵秉生的注意力还在病人身上时,岳云芷从空间引了灵泉水,掺进他的水杯。
“赵大夫,先喝口水吧。咱们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尽管心里已经确定了个七七八八,但听见她的话,赵秉生的手还是哆嗦了下,杯子里的水都险些洒出来。
“真……真的是疫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