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浅薄的血痕倒映在程凉暮的眼底，他眸色深了又深，额角上青筋凸起。
他在英国那一年修过心理学，其实慕眠，自从慕石坤出事开始，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赖，心理状态就好像变了很多。
只是她自己可能都没发觉。
“眠眠，”他只能尽量温柔地喊她的名字，“我爱你，你把刀放下，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慕眠低着眼睛，像是毫无知觉似的往下掉着眼泪，低低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我......”
“我知道，”程凉暮打断她的话，喉结滚动，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过来，我让你开心起来。”
程凉暮脸上的矜贵漠然一寸一寸地裂开。
他素来的面具，素来的优雅和淡漠全都消褪下去。
只剩下最真实的慌乱。
慕眠从来都没见他这么慌过。
眼泪像是关了闸似的止住，慕眠眼底像是结了冰，脸上冷静而漠然，所有的柔弱都消失不见。
看他这么慌，她心里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能报复程锦华，就报复他的儿子。
她慕家两条命，程家怎么着都要还一些东西。
“程凉暮，”她低眸又抬眸，直视着他，目光里只剩下刺心刺肺的冷漠，“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要是强迫我，”
眸光里皲裂开残忍和决然，慕眠缓慢地掀唇，一字一句像是冰刃划在他的心上，凌迟般的，“我一定会死在你怀里。”
尘埃落定。
这夏夜的凉风，终于化成了冰针一般的雨，落了下来。
砸在男人僵硬如石的肩头，女人恨意冰凉的眼。
不知道在谁的身上，剖心破肺。
......
两个月后。
城市依旧繁华运转，马路上车流攘攘，红绿灯闪烁。
自昼而夜，日光被吞没，霓虹灯亮起。
路灯点亮匆忙而过的路人，换上了薄风衣外套，偶尔有风，行道树上有发黄的树叶抖落。
不知不觉已经到初秋。
酒店的大屏幕前，播放着近期即将上映电视剧的宣传发布会。
看得出来资方极其重视这部电视剧的宣传，又或许说，本身就对这部剧极其看好，竟然买下了G集团旗下酒店的大荧幕宣传，这里是城市CBD，人流量大，宣传效果好，相应的，广告费用也是惊人的高。
秘书小陈一开始没细看，只是唏嘘了一番，车已经停好，他拎着公文包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他今天不是来看广告或者住酒店的，只是陪程总过来应酬而已。
前段时间，G集团和程氏医疗刚达成了几项重大合作，这几项合作，结果都非常棒，两集团互利，G集团更上一层楼，程氏医疗综合实力更是跻身Z国民营医疗前三。
这次饭局除了庆功之外，还可能准备聊一聊今后深入合作的事。
后座的车门被拉开，一张白皙俊美的脸从车里露了出来，男人身上穿着烫的妥帖的西服西裤，身形修长，面容透着一股贵公子惯有的矜淡疏离。
眼尾微微下压着，看什么都像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秘书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一个早上。
程总反常地穿着前一天的衬衫来上班，袖口领口都泛着皱，身上一股浓烟烈酒的味道。
他像是来上班，又像是一直在想着什么事，面容依然俊美，眼底却青黑一片，幽沉沉的，时而勾着唇角又冷又嘲讽地笑。
那是秘书小陈见过的，程总最反常的模样。
不过也就那一天，后来的所有日子里，程总依然矜贵又淡漠的活着，一个一个项目拿下来，慢条斯理，运筹帷幄。
程氏越来越好。
那天的反常，像是秘书的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