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大吃一惊,这怎么说跪就跪,说磕头磕头,还一下磕了八个,这位付大风流也太实诚了!他退后一步,道:“小付,你这是何必,你比我年纪还大呢,怎么拜我为师呢,我也没啥能教你的啊!”
付丙荣伸手就把杨泽的大腿给抱住了,叫道:“师父,你可以教徒弟我医术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意就是做个医生……”
杨泽心想:“不可能,你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怎么可能愿意当医生呢,这年头医生的地位没多高啊,就算是医官也都是最小的官,官宦人家的子弟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接下来的一句,付丙荣的话差点没把杨泽鼻子气歪了!
付丙荣叫道:“徒弟我要是当上了医生,以后就能给燕子姑娘看病了,她想不见我都不成!”
学医术竟然是为了妞,这志向未免也太远大了!
杨泽气道:“你还是问问你的舅父大人,看看他让不让你学医!要依我说,你还是去当捉生将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去!”
“我怕上了战场反被人捉,还不如当个军医,别人都得保护我!”付丙荣理直气壮地道,紧紧抱着杨泽的大腿,就是不肯松手。
杨泽抬腿想踹开他,说道:“我不收你这个徒弟,你快点儿放开我,我很忙的,没功夫和你磨叽!”
“不行,不能让你师父你走,你要是不收我做徒弟,我就不起来!”付丙荣叫道。
他喊的声音超响,街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都在纳闷儿,付大风流怎么转xing了,不纠缠女人,改纠缠男人了!
杨泽道:“那你就跪着,要用心地跪,跪上三天三夜,说不定我被感动了,就收你为徒了!”
“好啊,那我就跪三天三夜,师父就看着我跪!”付丙荣抱着杨泽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松手,反正让我跪也可以,你得陪着我!
杨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耍无赖是,快点儿放开我,小心我叫捕快抓你去坐牢!”
身后的木根听了这话,吆喝一声,抽出腰间的铁尺,作势在付丙荣的脑袋上一通比划,意思是你要再不放开我们少东家,小心我削你啦!
付丙荣一点不在乎,全没有当个守法知礼好百姓的觉悟,他叫道:“天哪,没有天理了,我头都磕了,却说不收我为徒,为什么不在我磕头之前说啊,还说我耍无赖,天地良心啊,我要耍无赖,我能磕头吗,还磕了八个,八个响头啊,我脑袋都磕晕了!”
杨泽气道:“你自己要磕的,还过来就磕,我都没反应过来,哪能阻止你!”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向解家的宅子,发现大门关着,解家没人出来。按理来说,外面又喊又叫的,解文秀绝对能听得到,自己外甥在大街上拜师,他这个当舅舅的,岂有不出来看看的道理!
可该出来的却没出来,那这里面就有说法儿了,不会是解文秀指使的,让付大风流拜师,以便和自己扯上关系?这是给我送小弟来了!
想明白这个,杨泽便看向街上的百姓,看热闹的人着实不少,足有百十来号,看来有围观属xing的人,古今都不少,他道:“各位,你们说我该不该收他为徒弟啊?”
围观群众哄笑起来,付丙荣乃是瓜州城里著名的纨绔子弟,勾三搭四,胡吃海喝,乱花钱,还装文人sāo客,不过好在付丙荣虽然纨绔,却并不欺负老百姓,这点倒是挺难得的,所以围观群众听杨泽问话,哄笑之后,便都叫着让杨泽收了他!
杨泽听了一笑,对抱着他大腿的付丙荣笑道:“看不出来,你人缘倒是满好的!也罢,既然你这么着急往我的碗里跳,我就收了你!”
付丙荣没听明白啥叫往碗里跳,但收了他的话却是听懂了,大喜之下,叫道:“师父,打明儿个起小徒就跟你学医术了,绝对不会给师父你丢脸的!”
“没事,我脸大,你随便丢,我是不在乎的!”杨泽嘿嘿笑了两声,拉起了付丙荣,让他先回家。
分开之后,杨泽带着木根回家。半路上,木根问道:“少东家,你干嘛要收个比你年纪还大的人当徒弟啊,以后他要是不听话,你揍他都不方便!”
杨泽哈哈大笑,这半大小子还以为当徒弟就一定得挨揍呢,这想法倒是挺符合古人思维的,他道:“你给我爹当学徒,也没见我爹揍过你几次啊!”
木根一咧嘴,很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小声道:“可夫人总拧我……”
杨泽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以后你想让我娘拧你,都不容易啦,你好歹也是个候补捕快了!”
木根却心有凄凄,心里想着,如果张氏拧自己这个候补捕快,自己应该……好像还只能挺着挨拧,他没胆子反抗。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杨泽去了衙门,刚一进屋,便有小吏巴结着过来,捧着一封书信,杨百秋回信了。
杨泽大喜,当官就是好,这年头书信往来是很不容易的,平民百姓要想寄封信,那得专门等有人回乡时才能给顺便捎回去,可当官的呢,书信一个来回,不过是挥挥手的事了,自有下属给办妥。
杨百秋的信很长很长,足足有好几页纸,对儿子有了出息,刚来州城就能混进衙门里的事,他大大地赞扬了一番,还说要和张氏尽快来瓜州,这些话占了一页多的纸,再之后便是好几页的纸上,全都是张氏的话了,各种要杨泽吃好喝好,各种不放心,最后还有二舅张文广的话,看来张氏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娘家人,好好地显摆了一通。
杨泽看过信后,心中感慨,以前尽让父母cāo心了,现在终于成了有出息的人儿啦,别的不说,能让父母开心,就证明自己这个做子女的,没白被养活这么大!
这时,解文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每天来得都很早,很有绝不迟到,以身作则的作风,可今天却来得晚了,而且看样子还像是故意只比杨泽晚来那么一小会儿。
一进公事房,解文秀就拱手笑道:“小杨先生,想不到你收了愚兄那不成器的外甥为徒,这可真是大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以后丙荣就交给你了,要打要骂都成,不用给我留面子!”说话的态度非常亲热,有点专门给别人看的架势。
杨泽心想:“听这话的意思,看来你外甥在大街上抱我大腿的事,就是你指使的啊!也罢,你不和我对着干,想和我成自己人,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不想和你别别扭扭的!”
两人嘻嘻哈哈一通,解文秀不再称在下,改口自称兄长,而杨泽顺口叫起他为解兄,反正顺口乱叫,又不用花钱,别说叫解兄,就算让他叫怪叔叔,他都不带含乎的。
果然,公事房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二位亲热得如同一家人似的,都感觉太不可思义了,他们本来还想看地头蛇是怎么和过江龙狠掐的呢,结果俩人这么快就同流合污了,这也太不像话了,都不给别人看热闹的机会,大家还打算看你俩掐架,以做娱乐呢!
杨泽成了解文秀外甥的老师,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喜事一桩,公事房里的人自然要上前道喜,又是一番热闹。
待到晌午时分,有小吏来找杨泽,说是刺史和长史两位大人有请,让他去花厅议事。
待杨泽一走,公事房里立时开始小声议论了,有人说道:“这个点儿,让小杨先生去花厅,摆明了是要留他用饭啊!”
众人一起点头,无不艳羡,能被刺史和长史留饭,这得多受宠啊,要换别人,三言两语也就打发了,别说请吃饭,连水都不见得会给一杯。
解文秀轻声叹了口气,自己花了这么大的心思交好杨泽,就是希望杨泽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司**曹啊,这个位子能不能轮到自己坐呢!
杨泽被叫到了花厅,见了韩盘和向成卫,韩盘告诉他司**曹的位子不能空太久,就算不能直接任命,但至少得有个暂时署理的,想问问杨泽的意思,有没有比较合适的人选。
杨泽大感这也太重视自己了,这才进衙门没几天,就问他司**曹能让谁当了,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脸上自然要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感激涕零是不用的,那太夸张了,反而引人反感,杨泽很是感动地道:“两位大人如此信任学生,实是让学生,实是让学生……”
韩盘对杨泽的表现大大地满意,这才是下属该有的表现,他看了眼向成卫,见向成卫也是微微点头。以前杨泽不是官场的人,他俩又欠着杨泽的人情,所以只是认为他是个有些本事的少年,可现在杨泽通过他俩进入了官场,有些本事固然好,可更好的是要会为人处世。还好,杨泽的表现很让他们满意。
韩盘笑道:“本官和向大人自然是很信任你的,都把你当自家的子侄看待,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杨泽故作思考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小侄以为,解文秀这个人不错,办起事来又爽利,待人又谦和!”
韩盘哦了声,轻轻点了点头,道:“林州那边的意思,是不派人过来了,让咱们从本州提拔一人做司**曹,这是魏侯的意思,也是对你一片爱护之意啊!”
杨泽连忙表示明白,对从没见过面的魏侯表示万分的感谢。
韩盘又道:“既然我们要从本州的官员里提拔,那么一定要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此人要为君子,有正气,要愿为百姓cāo劳,能吃苦耐劳,并且要有办事的能力,总不能是个庸碌之辈。”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他懂事吗?”
前面说的那堆高调儿的话,全是废话,最后这句才是重点,是不是庸碌之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懂事!
杨泽道:“懂事,这人很懂事,而且升官之心火热,他有所求,也有所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