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
夕阳下,在漠北一处偏僻的土山底下,一间木屋旁,刀击声响得异常刺耳。
木屋边一颗孤零零的杨树底下,两匹瘦马正不安的嘶叫着,一双马眼瞪得溜圆,看着前面的打斗。
黄沙弥漫,落叶飞舞,凌厉的刀气在晃动着。
“叔,小心!”只见两个披黑披风的人并肩对付一个布衣汉子,斗得异常激烈。
三把大刀同时交轰声中,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男孩年约十二三岁左右,眉清目秀,但却又瘦又矮,穿着一袭羊皮绵衣,手握一把木刀,隔在小木棚后面,正跟着场中的那个握着弯刀的布衣汉子学着刀法。
布衣汉子手握短弯刀,力敌两个身披黑袍,面目狰狞的刀疤男子。
布衣汉子那英俊的脸上,是无尽的杀气,目光如电,手中的弯刀更是凌厉无比。
他很在乎背后的小男孩,手中的弯刀一边出击着,一边回头瞥了瞥跟着他舞刀的小男孩。却见小男孩目光专注,手中的木刀舞得有模有样,几乎跟那弯刀的动作同步。
但稍一分神,面前两个刀客手中的大刀就重重的砍下。
刀气沉重,残叶乱飞。
刀法凌厉,凶狠无比。
“燕南天,一代刀神呀,你居然躲在漠北了?我们找你找得很苦呀!”一个黑面的汉子大刀划过,一边叫。
“哼,鬼面双煞你们为什么死追不放?”
燕南天手中的弯刀唰唰的向黑面男子刺去,嘴中道:“我已不在江湖很多年,你们居然找上门来了!你们现在唯有一个字,就是死!”双眸一闪,手中的刀快了几分。
“好快的刀,果然是一代刀神燕南天!但鹿死谁手还要问问我的刀呢!”另一个红面男子狞笑着,手中的大刀同时增加了几分力道,迅速向燕南天头上劈下。
弯刀一横,交轰出一抹火花。刀尖一拐,直刺而出。
红煞手中的刀一竖,挡住了刺来的刀尖。
黑煞双目一闪,脸色一沉,一跃而起,双手握刀照着燕南天的脑门直劈而下。
但是,燕南天看着直劈而来的刀锋却笑了,嘴角一咧,手中的弯刀一收,左脚向红煞小腹一踢,手中的刀猛的抬起,然后回头,望向天边的落日,脸色渐渐变冷。
弯刀带着撕裂的破空声从黑煞的小腹上划过,原本直劈而下的大刀顿时一滞,黑煞那双凌厉的眸子却闪出了惧色,手中的刀一收,支着脚下的黄沙,左手摸了摸小腹,不相信的叫着:“快刀,五年了,我还是输了!”
“这招叫飞沙无痕,孩子,你记住了么?”燕南天没有回头,却冲着站在木屋底下握着木刀的小孩问。
“叔我记住了!这招讲究的就是快,和狠!”小男孩说着又依次练了一下。
“小子,教你读书识字叫头痛,练刀法却有板有眼!”燕南天把手中的刀一收,握在面前,看着刀尖的一滴血正慢慢的滴下,那一滴血正滴在一张飘来的落叶上,再随风而去。
燕南天正背对着黑煞,黑煞却正抱着大刀,双腿重重的跪下,身体在余辉下,缓缓的倒下。
“大哥,你?”那个被踢飞的红面男子从地上爬起,惊讶的看着扑倒在黄沙中的黑面人,嘴里发出陈悲鸣:“燕南天,你好歹毒,杀我大哥,你找死!”
“如果你们不死,我就会死!你们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要我的命么?”燕南天长发被风吹起,俊朗的脸色一冷,回头,目光锁定在那红面男子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你这不是来送死么?”
说着,一步步的逼近。手中的弯刀,在夕阳照耀下,闪着凛冽的光芒。那刀尖还滴着血,在风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浓郁而又压抑。
“来吧!我杀了你!”红煞一声怪叫,手中的大刀一抬,就向燕南天冲来。
“找死!”燕南天手中的弯刀一沉,刀刃迎风而起,一声低呼,身体一动,长发飘起,手中的刀向红煞的大刀迎去。
弯刀没有与大刀交轰,而是在差不多触到的时候一抬,从大刀上面掠过。
但红煞是憋足了劲向前冲,一时却是收不住脚,身体还是向前冲。
当冲出四五步的时候,才收住脚。猛的回头,正要把大刀抬起时,红煞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泄了气一般,就是提不起劲来。
一摸脖子,顿时大骇,却见满手是血。“你?你?”话还没说完,红脸汉子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孩子,对敌人出手就要狠,不要有半点慈悲…….”燕南天把手中滴血的弯刀递到小男孩手中,道。
“叔,刀上有血,我怕!”小男孩既兴奋又有点胆怯的叫。
“你还怕血?都快是男子汉了,还怕血?”燕南天脸色顿时一冷。
“俺不怕!”小男孩听罢,把腰一挻,用手抹了抹弯刀上的血,叫:“叔,我不怕!我是男子汉!”
“这就对了!给叔练一遍我刚才的刀法,去!”燕南天点了点头,笑。
“好!”小男孩乐开了花,迎着夕阳的余晖,手中的弯刀一抬,直刺而出。
刀锋从黄沙飞舞的空气中掠过,一抹血腥味随之弥漫开来。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像模像样。
“唉!你娘说过不许你练刀的,要远离江湖,过平凡人的日子,但是现在看来,阻也阻不住呀!”
燕南天看着夕阳下挥动着弯刀的小男孩叹气。
吱!
正在沉思中,背后却响起了尖锐的破风声。
燕南天双眸一闪,赫然看见一支利箭撕裂着空气,正刺向舞刀的孩子。
“危险!”燕南天身形一动,一跃而起,跳到孩子身边,右手一抄,抓住了利箭。“好险!”看着手中黑色的铁箭,燕南天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
正在此时,又有一支利箭飞来。
手中的手一动,又抓住了利箭。谁?给我出来。
“杀呀!”
此时,黄沙滚滚,似有万马奔腾。
燕南天猛的抬头,却见数百服装各异的刀客举着刀骑着马,呼喊着,席卷而来。
“燕南天在这里,移花宫宫主说了,取燕南天的脑袋,赏金一千两黄金呀!”
“你们都别抢,燕南天的脑袋是我的!”
数百刀客怪叫着,在十米开外,迅速分散向小木屋包抄向来。
“孩子,快躲起来,危险!”燕南天把箭一扔,护住了小男孩。
“叔,我不怕,我要杀敌!”小孩挣脱燕南天的手,举起带血的弯刀,就迎向了刺杀而来的刀客。
冲在前面的一名大胡子刀客,看见一个小孩举刀迎来,不禁脸色一寒,举刀向小孩劈去。
手中的弯刀从一匹大马的左腿划过,血雾一溅,马背上的万客从马上跳下,那匹马重重的撞飞了出去,砸在黄沙中掀起漫天的尘埃。
“小子,你居然敢砍我的坐骑!”刀客看见是个小孩,于是手中的大刀一横,就向小男孩砍去。
小男孩举着弯刀,没有后退,而是迅雷不及掩耳般直冲而来,从大刀的横砍而来的刀刃下把头一低,手中的利刃在刀客的下腹一划,溜到了背后。
手中的刀没有停,迎向第二个刀客,全然不顾身后那个重重倒下的刀客。
“燕南天,拿命来!”众刀客长刀指向了站在孩子身边的布衣汉子。
燕南天反手抓起一把插在黄沙上的长刀,一跃而起。
长刀破风而出,撕裂着黄沙和落叶,刀锋所到之处,是冲天而起的黄沙和滚烫的热血。
一个个刀客在燕南天手中的刀下倒下,脚下的黄沙被鲜血染得一片血红。
一百个刀客在天黑的时候,死得只剩下五个了,但踏在尸体上的燕南天和小男孩已经成为了血人。
那五个刀客已经喘着气,体力不支,但手中的刀仍然指着场中一大一小两个血人。
大刀在黑夜中,泛着寒光。
五个刀客分不同的方向逼近。
燕南天手中的刀一动,众刀客却一惊,向后急退了三步。
看着这五个刀客,燕南天的双眸中,血色更浓,杀意浓郁,死死盯着前面的红衣刀客。
披着红衣的刀客,是个白发的老头,此时正狞笑着盯着燕南天,看着燕南天的脸,似乎在等着什么。
“孩子,你是好样的!”燕南天对小男孩的刀法很满意,特别是弯刀砍出去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缓和犹豫,似乎是一气呵成和坚定。
看来,长大了是个刀王。
正想着,却觉得右手一麻,伸手一看,手掌已经一片乌黑。“不好,我的手已经中毒了!”燕南天顿时脸色一沉。
“你是不是觉得右手在痛吗?”白发刀客狂喜的问。
“你的箭涂有毒?”燕南天一嘴黑血喷了出来,目光一冷,怒视着红衣刀客,吃惊的叫道:“你,你?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你无耻……
说着又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体弯曲着,长发垂下。
燕南天用刀支着地,有气无力,满是哀怨的盯着红衣刀客。“你是恶人谷的一箭夺命者,毒箭幽雄飞天笑?”
“你知道了未免迟了点吧!”红衣刀客狂笑。
“叔,你怎么了?”小男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仰头问。
“孩子,你快跑,从北面走,快!”燕南天指了指方向,气喘吁吁的叫。
“想跑,留下命来!”红衣刀客狂笑着,举起手中的刀猛然从正面向燕南天刺去。
哼!
燕南天却脸色一收,一声冷笑声从嘴中响起。
红衣刀客当逼近燕南天面前时,手中的刀未来得及砍下,瞳孔中却闪出一抹惊恐。“坏了!”话音未落,却赫然的看到,自己被一把长刀贯穿了小腹。
燕南天一脚踢开红衣刀客的尸体,抬起滴血的大刀,刀锋指着剩下的四个刀客,猛的一跃而起,长刀从黄沙和落叶中破空而出,泛出一抹淡淡的刀影。
“为移花宫卖命的人,我让你们统统有去无回!”当燕南天把刀一收的时候,四个刀客不相信的摸了摸脖子,重重的扑倒在地。
但,一口热血却从口中喷出,燕南天喘着气,依恋的盯着小男孩:“记住,你是江枫的儿子,江……”
话音未落,燕南天却缓缓的倒了下去。
“叔叔,你不能死,我找人救你!”小男孩背着燕南天踏着尸体来到了古树底下,来到一匹白马旁,解开马绳,吃力的将燕南天推上马背上,把弯刀别在腰上,骑着马向北边狂奔而去。
风在吹,黄沙在飞舞。
一路血迹向北边延伸,那匹驮着燕南天和小男孩的白马,很消失在黄沙弥漫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