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长的驼队变得越来越缓慢,队伍前头还传来了喧哗声。
在后面押队的骑马走来,老远就问:“前头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驼队怎么能说停就停的呢,李家商队走遍整个西域,就算是遇到突厥军队也会受到礼遇,回到塞北几乎可以说横着走,又怎么会把两个小衙役放在眼里呢!
再说了,真被两个小家伙拦下了,那脸可丢大了,说不定在李家马队也混不下去了呢。两个武师想到这些,听到后面押队的叫,俩人赶紧回头应道:“没事,只不过是两个打秋风的朋友而已!”
武师把马鞭一收,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抛了过去,道:“朋友,拿去饮茶,别在这里打劫了!“
“打劫?”
周木水双眸一闪,将银子抛了回去:“官差办案,你哆嗦什么?蹲下,听到没有?”
“什么?我们都按江湖规矩来做了,你们到底懂不懂规矩的呀?”两个武师脸色一寒,真的要生气了。
说着,吱的一声拨出腰刀一指:“小孩儿,再挡路老子就宰了你!”
周木水却冷冷的笑了:“哈,耍横的不是?有种你就上前一步试试。”
什么?莫非有埋伏?
武师心中一冷,感觉到有凌厉的眼光正盯着他们,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对面的山坡上,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对面山坡上,已经有四支利箭瞄准了自己,箭头闪着寒光,弓弦已经拉开,只要自己轻举妄动,就会被射个贯穿而出。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两位武师相对了一下眼神,赶快把刀垂下,向后退了一步,狠狠的瞪着面前两个小官差。
“怎么回事?”商队的队头已经策马过来,当看见两个衙役拦住了驼队时,不禁皱了皱眉,在马上喝道:“那条道上的朋友?难道李家没有关照到你们?”
但却想不到那两个小衙役却趾高气扬的道:“什么道上朋友,我不懂,我们是芦县捕快,奉上司之命在此设卡缉私,尔等赶快把相关公文拿出来查验,以免耽误了行程。”
领队脸色骤怒,手抖了抖,还是把怒火强压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努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官差老爷在办案呀,多有得罪了!”说着又回头叫:“来人呀,把咱们的文书拿上来。”说罢,向队伍中打了个手势。
后面一个汉子跳下马来,奉着一叠银票就走上前来。“诺,这两百两银子,就是我们的文书,差爷该满意了吧?”
按照江湖规矩,有这两百两银子,不管面前的是真官差还是假官差,也该知趣的见好就收了。
设卡缉私不就是为了钱么?两百两银子应该不算少了,李家做生意就是讲究和气生财,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闹翻脸的,当然这并不是代表他们忍声吞气,而是事情过后,李家总会雇佣杀手或者动用军队的力量,把敢捋李家虎须的人干掉,这就是上位者的作风。
可是对方却不吃这套,对一叠银票无动于衷,那俩个小衙役扫了眼银票,不但不接,还怒气冲冲道:“竟敢贿赂官差,好大的胆子,拿不出文书就是走私,把货物统统留下!”
领队听罢,冷冷的哼了哼,盯着面前两个官差,沉声问:“你们是那个府上的?前来缉查走私,可否有什么凭证?”
“那当然,我们奉公守法,会乱来么?”周木水冷冷的道,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公文展示道:“请看,芦县知县的白纸黑字的公文,有官印在上面,还能有假的不成?”
领队用眼瞄了瞄,确实是芦县出具的公文,不似作假,心中一想,又问:“那你们要查的又是什么文书呢?还清言明!”
周木水点点头:“当然,我们专司查缉茶马走私,若你们如果拉的是砖茶,就必须有相应的茶马券,若没能拿出茶马券,那就真要扣押砖茶了。对了,你们究竟有没有茶马券呢?”
“笑话!什么茶马券,我可没听说过!”领队真的恼了,李家可是专做茶马生意的,这趟货拉的全是砖茶,总共有一千五百担之多。看来,对方一开始就是盯着这批货来的,今天该见点血了,否则以为我李家商队是个软柿子呢!
什么芦县知县,算个屁!回头让自己的老爷到省城打点一番,直接撸了他的乌纱便是。
“哼,什么狗屁公文,私设关卡劫道而已,弟兄们,给我做了他们!”领队一边叫着,一边一把扯过了公文。“杀了,都杀了!”
李家行走西北上百年,除了与官府过硬的关系外和财力外,一支能打的队伍是必不可少的。
这支驼队就配备了一支二十人的护行队,其他赶骆驼的伙计身上也带着家伙,关键时也是能上陈的。
听到命令,护行队的打手们立刻就纵马冲了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腰间抽出了钢刀,刀尖直指那几个挡在路上的小衙役。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见血,挡者必杀,看来,那几个小衙役在劫难逃了。
望着亮晃晃的刀尖逼近,穿着官差服的周木水却笑了,然后把手指伸入嘴中打了个唿哨,一声脆响声响起,山坡上突然就出现了数十名弓箭手,拉着长弓,弓上的利箭正瞄准了向衙役逼近的护行队。
而侧边的斜坡上,一支数十人的骑兵也走了出来,一字排开,手握长矛,做出准备冲锋的恣势。
与此同时,驼队后面也传来马蹄声,一支手握大刀的黑甲骑兵包抄了过来,封住了驼队的退路。
“停!”
原本向前急冲的护行队被领头紧急叫停。
打手们勒住马,马儿一个急刹,踏出了滚滚尘埃。
目光向前瞥去,却见长弓拉满欲射,不禁吸了口冷气,退了退。
“你们那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有话说!”领头道。
周木水回头又打了个唿哨,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白马出来,问:“有何事?”
来的正是元天,目光中泛着一抹杀气,他盯着领头道:“你想冲卡?”
领头上下打量着元天,道:“你就是差役中的什么捕头?”
“不错!”元天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芦县快班班头,兼十里堡地保甲长,名元天,奉知县大人之命在此查缉走私,尔等不遵守号令,持刀拒捕,难道眼中当真没有王法了么?”
语气威严,义不容辞。
领头气得脸色发青,忍着摆了摆手:“别跟我说官话,直说吧,要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只要你们能拿出茶马券,立刻放行!”元天冷冷的道。
领队嘴角不禁抖了抖。
茶马券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谁没事去弄那些废纸儿呢,可偏偏这些乡下官差把这些废纸儿当真。唉,也是,朝延毕竟没有明令废止这项制度,严格追究起来,贩运砖茶就是走私,人家设卡查缉也是按大朝律令来办的呀!
领头顿时服软了,也没话可说了。良久,他才喃喃道:“茶马券都在长安东家那里,未曾带出,官爷您就行个方便吧,让咱们把货拉到西域,东家定会报答,你看如何?”
“不行,没有茶马券就是走私,货物统统没收!”元天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的道。
“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拿不出茶马券,就别想运过去!”元天道。
“那我们不去西域了,原路返回总可以吧?”
“可以!砖茶留下,拿来茶马券,到芦县县府提货便是!”。
“你?你是元天是吧?我记住你了,有种!”领队铁青着脸,一拨马,回头叫:“咱们走!”
李记马队的打手和伙计们都呆住了,长久以来那里吃过这般的哑巴亏,堂堂的长安李记商队硬是让一帮少年给整得没脾气,但面对阴森森的利箭威逼下,却又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是瞪了眼那些弓箭手外,只好跟着领队呼啸而去,扔下整整三百头满载着砖茶的骆驼。
元天望着呼啸而去的马队,却没有半点轻松,而是冲队伍中道:“铁蛋哥,你带人盯着他们!”然后又看着站在驼队面前的周木水:“木水弟,你带人把骆驼赶回去!”
然后望向那些远去的马队的背影,心道:“这些家伙如此嚣张,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么?”
想着,向队伍打了个手势,然后淡淡的笑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伙人转了一个圈又绕了回来。手握亮晃晃的钢刀,直扑而来。
“给我把东西抢回来!”领头叫着。
要知道这批货可是个大数目,少少也有二万多两银子的货,全军覆没,又怎么回去跟东家交差呢?
回去肯定会被执行家法的,不如杀过回马枪,趁这支官差抢到货正乐得不知开交的时候,出奇制胜。
马队带着怒吼声直冲而来。
“吱!”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三道绊马索横空而出。
冲在前面的三匹大马便被摔飞了出去。
后面的见状赶快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呵,你们怎么又跑了回来?”元天坐在马上,双手抱胸,笑了。
“你们耍阴的!”领头冲元天骂道。
话还没说完,却传来了破风声。
抬头一看,十几支箭嗖嗖的飞射而来。
躲是不可能的了,来得太快了。箭矢铺天而来,众打手来不及提刀护身,就被长箭刺中,纷纷落马。
领头瞳孔一缩,就被三支箭刺中了身上。一陈激痛传来,他却没有伤心,而是长长舒了口气,心道:“死了就好,起码不用回去面对东家的责罚了!”
但定眼一看,长箭没有刺入身体,身边那些伙计也呆呆的爬了起来,看着那些箭。
只见那些箭是没有箭头的,只是让人有一些疼痛罢了。
“还冲一次试试呀,再向前冲,可是真家伙了!”元天在山坡下叫。
看来,人家可是做足了准备的,再闹,几十条人命怕是就这样交待在这里了。领头只好把马调头,不再说话,带着众人匆匆向兰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