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晚上,凉州城内一片寂静。
街上,到处都是帖着个写着大大的“斩”字的告示,说明日午时,斩重犯张三风。
难民们不顾寒夜,站在告示下议论纷纷,但又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有不停的骂人,以渲泄心中的不快。
百姓们更是感到疑惑,明明是有恩于大公子,大公子为什么要将张将军除之后快呢?且不说张将军是如何平定了叛逆,辅佐大公子登位,就说他几次三番大败突厥人的战功,也能够抵好几次死罪了,再说了,他杀的那个肖参军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这样的一个奸臣就把功臣杀了,那堂堂一城之主岂不是昏庸至极么?
凉州军营,表面上一片寂静,但却激流暗涌。
军营中,士兵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的议论着,有许多士兵脸露怒色,但又不得不强忍着。
明天午时处斩张三风,这个消息让所有的士兵有点措手不及,来得突然。
此时,除了士兵的愤怒外,还有那些原侍卫军和凉州军的中下级军官,正在聚在一起,一边骂着,一边在商量着对策。
大公子真是个毫无情义可言的家伙,张副帅这般有大功在身的人居然说杀就杀,何况像他们这些小角色了,这样下去,不知道哪天就会轮到他们的头上了。
众军官在密室中商议着,最后,有个军官道:“既然如此,与其等死,还不如趁现在反了,杀了大公子,把张副帅从狱中接出来。。。。。”
“这样就好,我支持!”
“对,反了,算我一个。”
“啪,啪,啪。”门口传来了三声敲门声,众将军迅速停止了说话,有人瞥向门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只见是军营外,一支军法队正在走过去。
军法队是这两天才成立的,是吴东志的亲军基础上组建成的一支军法队,日夜在各个军营中巡逻,那目的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防备军队谋反。
夜色阴沉,原本还是个暖和的天气,居然刷起了大风,还突然之间,下起了雪。
看来,天公知道人间有冤杀,居然哭了起来。
凉州大牢,夜风袭袭,但却灯火通明。
外面,是围着水泄不通的士兵,全付武装,如临大敌。
狱中,灯火通明,但却死气沉沉,一股肃杀的气息在狱中弥漫着,所有的囚徒都没有睡,而是神色凝重的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号令,正要冲破牢笼一般。
在牢狱深处,传来低沉的啼泣声。
在一间重兵把守的牢房里,一个金发姑娘正跪在地上,伤心的哭着,但又不敢放声大哭,一边捂着嘴一边望着正在吃饭的元天。
元天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碗饭,米饭上铺了两块肥肉,插着一双筷子。
这是大公子命人送来的断头饭,此时,玛丽娅正望着那碗饭,她突然感到,也许明天,自己的心上人就这样不在了。
元天此时正表情轻松的饭着酒,大口的吃着肉,对玛丽娅的哭声无动于衷。
很快,就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光,然后望向仍然在哭泣的玛丽娅,抹了抹嘴,淡淡的道:“玛丽娅,现在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
玛丽娅可是作为未婚妻的身份最后一个来探监的,此时牢子们都远远的避开了,就连守在门口外的士兵也远远的站着,就是让这对小夫妻作最后的团聚。
可是,元天却不言不语,还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菜,到最后却就一句话就将人打发走了,这还是夫妻么?这简直太不近情理了。
玛丽娅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望向元天,轻咬着嘴唇道:“不,我今天就不走了。”
说着还向元天靠过去,元天却摇摇头,道:“你回去吧,天不早了。”
玛丽娅一把抱住元天,就往他怀里钻,抬头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道:“你不是说了么?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呀,我们今晚就结婚,马上圆房,我要做你的新娘,我要为你传宗接代。。。。。”
元天看着她就要解开衣服的扣子,赶快制止,然后无奈的笑了笑,问:“这都是谁教你的?又是谁说明天我就会被斩头呢?那简直是放屁,今晚我很忙呢,你赶紧走,别误了我的正事。”
“跟你完房不是正事么?这关系到你的子孙后代呀。”玛丽娅还是将上衣脱了下来,一双玉兔子调皮的跳了出来,还在元天的胸脯上磨了磨。
元天顿时一愣,赶快将衣服给玛丽娅给穿上。一边冷着脸骂:“简直是胡闹,你再这样,我可翻脸了。”
玛丽娅这时才知道元天生气了,只好抹着泪,恨恨的瞪了元天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今夜,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元天确实很忙,他才不会坐以待毙呢。对于史冷锋,他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从今之后,谁也不欠谁的了,如今史冷锋要杀他立威,元天绝对不会甘心受死。
军营的军官们已经联合了起来,暗中起义,已经确定拥元天为最高长官。现在受命而来包围牢狱的官兵,全是元天的忠兵。
百姓们也在暗中组成卫队,听候元天的发令,甚至狱中的囚徒都编成了敢死队,正等着元天最后的指令,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凉州将在元天的撑控之中。
但元天却不想在今夜选择兵变,一来是想让百姓们过一个安安生生的年,二来也想给史冷锋最后的机会。
夜,越来越深,直至凌晨。
凉州城头,士兵们正靠着城垛睡觉。
此时,有万马千军的脚步声传来,震得城墙在微微抖动。
一个士兵起身,站在城头上,向城下撒尿。刚撒一半,顿觉到有点不对头,看了看城外的大雾,又擦了擦眼睛,再仔细往下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动静,只好将裤子抽起,回头拍打着他的同伙,叫:“李多,你醒醒,好像有战马的脚步声。”
李多一睁眼,赶快爬了起来,用耳朵帖在城墙上认真倾听着抖动的声音,惊讶的叫:“好像万马千军正朝这里跑来。”
接着又脸色煞白的望向城外,只见大雾渐渐散去,只见十里外的突厥大营,一夜之间就放大了五倍不止,犹如一张天网铺设在凉州城外面,只见数不清的人和马,数不清的帐篷,毡房,数不清的旌旗和大纛。
真正的突厥大军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