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皇上正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三皇子张泽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
“父皇,孩儿就这些事,是对是错,就由父皇你说了算,孩儿知错了。。。。”
皇上闭起双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挥了挥手:“知道了,该睡觉了,你先回去吧。”
“那孩儿先告退了。”
三皇子边低着头,边退了出去。
退出乾清宫,发觉背后凉嗖嗖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冷风吹在脸上,长发随之飘起,露出那张忧郁的脸来,三皇子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才,三皇子就跪在乾清宫那冰冷的地上,像竹简倒豆一般,将自己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在外结纳武林豪杰,和豢养死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还有置办了多少处秘密田庄,有多少银子的小金库,一点都没留全说了出去,甚至连派人送礼物给元天的事情也如实的说了。
当然,张泽承没有告诉父皇自己有什么企图,有什么目的,他只是说:“身为皇子,不能为父皇分忧解难,这实在有愧做一个皇子。听说京城来了个西北的刀客,刀法了得,功夫超群,而孩儿又喜欢武学,就打算拜那个西北刀客做师父,所以就送了一把珍贵的古剑给他,那也只是仰慕他的刀法出众而已。”
皇帝静静的听完这一切,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骂人也没有责怪人,甚至连一个重话都没有,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睡觉去吧。”
但这么一句话,更让三皇子心中不安,甚至有点寒心,还带着无比的绝望。
他边走边想,不禁想起在小时候那些日子,自己看见大哥霸道,就唆使二哥和四弟与大哥为敌,于是,三兄弟因此就打起架来,看着三人打得不亦乐乎,昏天地暗,精彩异常,自己就在一旁拍手大笑,乐得大喊大叫,乐得不行。
但不巧的是,偏偏让父皇撞见了,于是被拧着耳朵拽回了宫中,当着娘亲的面,用戒尺狠狠的打向屁股,也不许母后求情,直到皮开肉绽为止。
“孩儿,以后不要互相攻击,手足自残了,你们要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啊!”父皇一片语心重长的说。
随着自己越长越大,却与父皇越行越远。
父皇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父皇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自己说话了,甚至在自己犯下了大错的时候,却连骂也懒得骂了,这一切,却让张泽承惶恐不安,他不禁在心中深深的问自己,难道父皇已经不把自己当儿子了么?已经打算舍弃我这个三皇子不成?
对,一定是这样,我这个三皇子已经被父皇深深的抛弃了。
心如死灰,步履蹒跚,清乾宫和西宫,不过是百来步的距离,但现在却觉得如此的漫长,走得如此的艰难。
回到自己的寝宫,就让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全都赶了出去,然后呆呆的坐在一把椅子上,目光呆滞,一夜未眠。
直至早晨的阳光照在了脸上,再到中午,下午,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三皇子想了很多,很多,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在父皇的眼里,自己简直是个透明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撑控之中。
在这座深似海一般的皇宫里,就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的眼线,要不,怎么自己花费了这么多钱财购置的秘密据点,怎么锦衣卫能轻易找着,还说捣毁就捣毁了呢?
更让三皇子十弟吃惊的是,那些江湖侠客,武功高强的死士,在锦衣卫面前,连个还手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呢?
那些死士,死得太冤了,毕竟,都是些忠心,热血,谋求天下大同的死士,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唉,还是自己太嫩了吧,说地盘没地盘,说军队没军队,这样一个光棍怎么创业?
总之一句话,如果没得到父皇的恩宠,想干成一番事业呢?
想一想,以往那些自以为的阴谋诡计,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可是,自己却还信誓旦旦给亲信们许愿,登基后封这个封那人,现在看来,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而父皇,他只消一个手指头,就能摧毁掉自己精心构筑的一切事业。
。。。。。。
京师西南一隅,这里不比夫子庙一带繁华,古巷幽静,大树参天,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独轮小车吱吱呀呀的响着,寒冬腊月,街上行人不多,连饭铺里的伙计都懒得站在门口吆喝,躲在门后面猫冬。
天阴沉沉的,冰粒子夹杂着雨水落下来,路上的行人加快脚步往家里赶,两个没带雨伞的汉子紧赶几步,跑到街口一家小饭铺外面的雨棚下站着躲雨,其中一人正是元天。
街对面的巷子里住着刘正基,自打元天进京以来就一直想拜访他,可是刘正基总不在家,不是访友拜客,就是上山听禅,元天并不气馁,隔三差五就来看看,正碰上这场雨夹雪。
棚子里摆着两副桌凳,元天和花无缺坐了下来,看着雨中的京师街景,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到底是京城,就连普通百姓家的房子也都是砖瓦建造的,青砖灰瓦白墙,翘脊飞檐,门庭窄小,小桥流水,再配上江南的细雨,整个就是一副水墨画卷,遥想起西北边塞的鹅毛大雪,雄关古道,黄土城堡,真有恍然隔世之感。
两人微服前来,身上穿的都是青布棉袍,外罩羊皮坎肩,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在雨棚下面坐了一会儿,小饭铺的棉布门帘子掀开了,一个小伙计出来道:“外面冷,客官里面请吧,屋里有炉子。”
元天赶忙致谢:“多谢小哥,我们坐在外边挺好。”
小伙计眨眨眼,没说什么,缩回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小饭铺的生意还算不错,客人络绎不绝,不多时门帘后面便传出浓郁的香气来,是牛肉汤的味道。
元天抬头看看饭铺的幌子,上写四个字“三山面馆”。
“无缺兄弟,你还记得么,当年咱们第一次去兰州府,兄弟四人吃一碗拉面。”
“怎么不记得,咱们的盘缠钱丢了,找知府衙门又找不着,靠人家施舍才吃上一碗面,那碗面,是我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我也是。那碗面真的很好吃。”元天深情的回忆起年少时候的往事,不胜唏嘘。
忽然门帘子一挑,小伙计端着个托盘出来,将两碗面摆在元天和花无缺面前,青花大碗里装着粗细均匀的面条,汤水清澈,上面摆着厚厚一层淡黄色的干切牛肉片,红艳艳的辣椒油浇在上面,喷香。
元天有些纳闷,于是疑惑的问道:“我们没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