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和刘正基说着话,发现他脸色冷淡,也没有多大的热情。
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只见刘正基一脸寒意,连笑容也省了,就几句话,便站起来对元天冷冷的道:“今儿天色不早了,天还下着雪,你且请回去吧,改日再说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元天只好和花无缺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告辞。
“恕不恭送,请慢走!”
刘正基仍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元天和花无缺尴尬的走了出去。
元天有些不解,但已经逐客了,还能说什么呢?
想当年,元天曾在他的县衙中当捕快,双方合作得还挺愉快的,查缉走私,建立团练,芦县的经济治安状况大为好转,元天又对刘家有过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也不至于这般的对待呀。
除了元天的不解,还有刘雪儿,也对父亲一脸不解。
此时目送着元天走出了大门,和花无缺一起,走向了漫天飘雪的夜。
回头,望向父亲,不解的嗫着嘴,想问为什么,但看着父亲一脸严肃,也不敢说话,只有用不解的目光望向父亲,转而又望向了屋外纷纷扬扬的飘雪。
屋外,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白雪,把整个大地打扮得一片雪白。
在屋头挂着的灯笼,泛出昏暗的灯光,把街上两个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元天抹了抹脸上的雪,和花无缺并肩走着,两行脚印向前廷伸,但很快又被雪花掩盖。
一身白雪,俊冷的脸,无尽的路,无尽的风雪。
“唉,一个故人,却是这样。”
“他为什么要这样?”
“刘大人是个睿智的人,这般自有他的理由。”
声音被沙沙的落雪掩盖,两人渐行浙远,再回头,已经不是从前。
但此时,刘雪儿那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仍然望外屋外,目送着两个英俊而高大的身影在漫天的飘雪中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爹,为啥赶元天哥他们走呢?”刘雪儿还是忍不住,不解的问。
刘正基的脸一沉,瞪了眼刘雪儿:“你不是平时自以为很聪明么,怎么就不明白这事情呢?”
“女儿就是想不明白嘛。”刘雪儿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正基瞪着一双眼,抖了抖胡子,吼:“想不明白就接着想,今晚就不要吃饭了,把《资治通鉴》第六十三卷抄三遍。”
说着站了起来,就要转身。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满是兴奋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刘雪儿朝门处瞥了眼,看见是大哥,身上的穿着崭新的袍子,脚下是崭新的官靴,活脱脱一个朝廷的官吏。
看着他这身打扮,刘雪儿不禁脸色一喜,便从书房里跳了出来,冲向大哥刘卫青:“哥,那事成了?你被录用了,当官了吗?”
“那当然,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正六品,哈哈哈,你哥厉害不?”刘卫青喷着一嘴酒气,脸上得意不已,笑个不停。
刘卫青赋闲多年,郁郁不得志,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吏部当了官,别看只是个区区六品的小官,但那可是吏部中的肥缺,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当媳妇的首饰换钱喝酒了,也不用受别人的白眼了,有这般的好事,如何不让刘卫青开心呢,所以当从吏部穿上官服出来后,就先找朋友大喝一场,然后才兴匆匆的回家,将这天大的喜事告诉家里人。
“太好了,哥,你真成,能进吏部当官了,哥,你太了不起了。”刘雪儿抓着刘卫青的一双大手又摇又叫。
整个李宅的人都听到了。
刘雪儿接着望向了正走在她身后的父亲,高兴的叫:“爹爹,哥哥被吏部录用了,六品呢,好大的官呐。”
但看到父亲的脸,不禁一愣,把嘴张得老大。
因为她看到,父亲不但不高兴,还一脸铁青,一双眼瞪着,几乎要喷出火来。
“爹?”
“孽畜,跪下。”不成想到,天大的喜讯却迎来一声断喝。
刘卫青吓得一跳,原本还喜悦的脸顿时傻了,硬是把酒劲给吓醒了一大半,一个激灵,身子一抖,就跪在了院子的雪地上。
刘雪儿只好吐了吐舌头,就缩回了书房,抄起书来。
“哥当了官,爹爹怎么就不高兴了呢?”刘雪儿抄着书,看着门口下跪着的刘卫青,却是想不明白。
元天被逐客,雪儿想不明白,大哥当了官,爹不但不高兴,还罚他下跪,雪儿更是想不明白。
堂屋里撑着灯,晚饭已经摆上来了,老爷夫人和媳妇坐着吃饭,女儿在书房抄书,而儿子卫青却跪在院子迎着雪花反思。
大家只好默默的吃着饭,没有人敢说话,也不敢劝老爷,一顿晚饭就在这样莫名惊恐的气氛中草草的吃完了。
吃完饭,家人奉上茶来。
刘正基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连看也没看一眼跪在院子里的儿子,刘卫青一身的雪花已经积成了厚厚的一层,眉毛,胡子也被雪花染白了,但没有老爷的话,不敢起身,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雪地上。
媳妇心疼的看着跪在雪地上的丈夫,担心这样跪下去被冻着,但又不敢劝公公,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婆婆。
夫人也为卫青心疼着,她知道老爷的脾气,所以在饭前她并没有相劝,吃过饭,喝了茶,也该消了气,再说罚也罚过了,于是,夫人用一双明净的眼睛望向刘正基:“老爷,卫青喝了酒,地上冰寒,受了寒气得了病,你怎么向他的生父交代呀。”
他生父?
刘正基脸色一闪,就想起老管家来。
其实,刘卫青不是刘正基的亲生儿子,而是刘家老管家陈第龙的儿子。
老管家对刘家有恩,所以刘正基才将陈第龙的儿子收为养子,视同己出。
可惜的是,这个刘卫青不但不爱读书,连练武也是马马虎虎。
好不容易考了个武举人的功名,但一起没有出仕,今天却得了个吏部的肥缺,正欣喜若狂时,却被父亲一声断喝,结果还被罚跪在雪地上。
憋屈,刘卫青一肚子的憋屈。
夫人已经发话向老爷相求了,刘正基想了想,边放下酒杯,但脸色依然冰寒,只见他沉着脸,冷冷的道:“那好,就让这个孽畜起来吧。”
刘卫青听闻能起来了,不禁脸色惊喜,就站了起来。
但腿上一麻,膝盖上一片通红,已经跪麻了,一软,却跌在雪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