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和安乐公主驾到!”一声悠扬而尖厉的声音在东宫五所门口响起。
东宫五所可是个冷宫,全是那些老奴婢们居住的下贱地方。
从来没有一个大人物能正眼看一下这些地方,现在,秦王和公主居然还来了,这让管事的太监甚感意外,于是,他赶快一陈急跑的前来伺候。
要知道,皇子皇女可是娇贵之躯,亳无征兆的驾临这里,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与昨晚那场离奇的火灾有关?
这两位贵客来得太过蹊跷了,那管事的太监可能担惊受怕,居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只好又急急的爬起,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迎向了正冷冷望着他的秦王和公主。
管事太监终于来到了秦王的身边,一个扑通向秦王跪下,磕着头:“不知王爷公主驾到,奴婢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而此时的秦王,正背着双手,冷着脸,连看也没看那太监一眼,只是冷冷的盯着那烧得守黑洞洞的房子。
脸色冰冷,沉默着,一双俊冷的眼睛闪烁着肃杀的光芒。
安乐公主看见那太监不停的磕头,于心不忍的问:“别磕了,本宫问你,那烧着的房子里住着的人呢?他没事吧?”
管事太监停止了磕头,看了眼像画中仙女一般华丽的公主,心中却一个激灵,接着一跳,心道:“看来,这皇子公主就是冲那被废的妃子来的,这?这秘密没皇上的允许,乱说就是死罪呀!”
俗话说,得吃也是一张嘴,闯祸也是这张嘴。
于是,那太监吱吱唔唔的道:“回皇爷公主,这所房子不曾有人居住。。。。。。”
“放肆,你一个小小奴才居然敢向本宫说谎?”公乐公主脸色一冷,冲那太监冷冷的一吼,又骂:“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欺骗本宫?找死么?”
安乐公主柳眉倒竖,但表情怒气冲冲的样子,甚是吓人。
那管事太监赶快又磕了个响头,叫:“公主呀,你有所不知,那天干物燥,走水难免。。。。。”
安乐公主一听,顿时冷笑了起来,盯着那太监诚惶诚恐的脸,冷冷的道:“你骗谁呀,现在是梅雨天,哪里来的天干物燥呢?”
安乐公主说着向那太监逼近一步,脸色渐冷,吓得那太监又是一陈磕头。
“够了!”突然,秦王扭头过来,一字一顿的问:“孤就问你一句话,住在这房中的人呢?”
那太监脸色一僵,望向秦王。
只见秦王那冰冷的脸上尽是杀气,一双俊冷的眸子已经闪烁着两抹骇人的火焰,那阴郁而冰冷的脸让管事太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个管事太监,原本身份就不高,更是第一次见到秦王和公主。
而如今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着秦王和公主,再想到那位被囚禁在这里的被废妃子的模样,那脸似乎和这公主和秦王有几分相似,莫非这秦王和公主是那妃子所生?
对,这大有可能,否则,这两个娇贵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这么下贱的地方来呢?
那管事太监终于有几分明白了。
可是,接任东宫五所管事太监的时候,前任只是说:“你只需好好的守着便是,其他的事一概不用你管。”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被废了的妃子的儿子竟然是当今秦王殿下。
此时,那管事太监差不多就要哭了出来,皇上把那妇人关押在五所这么久,也是严密的封锁着消息不让人知晓的,如果被自己泄露了这个秘密,锦衣卫会放过我么?皇上会放过我么?
也许,一旦泄密,怕是小命不保了呀。
管事太监不禁抖了抖身体,又赶快磕着头:“奴婢真的不知道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安乐公主一听,顿时就来了气,怒火中烧,一双大眼睛顿时就似喷出火来一般,她看着这个只知道一味磕头的太监,脸色一冷,声音也跟着冰冷:“你一个小小奴才,居然胆大包天,欺骗本宫,罪不可恕,你不是说罪该万死么,来人呀,快给我拖出去用乱棍打死!”
安乐公主真的发飙了,脸色火红,一双大眼睛瞪得几乎喷出火来,吓得身后跟着的太监和宫女脸色都变了,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随着吼声,四个健硕的太监冲了上来,伸手就将那跪在她面前的管事太监抓着胳膊拖起,就往后拖,一把摔在地上,用脚踏着,从腰间拔出一根棍子,就要向他的屁股打了下去。
虽然后宫不能携带刀剑等武器,但是作为惩戒宫人用的大棒子还是普遍装备的,手腕子相细的枣木棍子打下来,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了三十棍就没了命。
要知道,安乐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要星星就会摘星星,要月亮就会摘月亮,痛得就像掌上明珠一般,那公主真要打死个把太监也不算什么事。
在公主盛怒之下,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为那可怜的家伙求情,唯一能做的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个倒霉的管事太监,看着他眼睁睁的被拖了下去,棍子就要往屁股上打。
“要命还是要死守秘密呢?”那管事太监看见自己马上就要挨打,看来自己再不把秘密说出来,自己这条小命今天怕是折在这里了。
与其死路一条,不如把秘密说出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当棍子就要落在屁股的时候,他赶快大声呼叫:“公主饶命呀,公主饶命,奴婢这想起来了,这房子里确实住着一个人。”
“哼,棍子到肉,你才肯吐言,看来,你这东西还识点好歹!”公主冷冷的一笑,一摆手,示意把那管事太监放下来。
踏在后背的脚移开了,胳膊上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放到安乐公主面前。
公主再一摆手,顿时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整个小院子里只留下秦王,公主和管事太监三个人。
“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或许本宫会饶你一条性命。”安乐公主冷漠的说道。
“谢公主,谢王爷,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管事太监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吓得涕泪横流,一横心,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位管事太监掌管东中五所不过五年时间,他接任的时候上一任管事太监就告诉他,除了管理宫人起居之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软禁一个人,那女人是天佑初年就关在东中五所的,陆续换过几个地方,但总在这里囚禁。
皇宫大内关押的女人自然是犯了罪的嫔妃,关押她的场所自然就是冷宫了,管事太监接任之时诚惶诚恐,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探望那妃子。
那妃子是个疯子,从来不和人说话,每日除了吃饭就是发呆,再就是饭后在院子里散步,数年如一日,并无任何不安分之处,久而久之,管事太监也就不经常来照看了。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陛下每隔两个月就来看一次,也不进院子,就隔着门缝看两眼便回,只是这段时间来的不那么频繁了,有时候半年才来一次。
秦王和公主对视一眼,确认这冷宫中软禁的的确是泽平的生母蓉妃,秦王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屈辱、愤懑、思念、怨恨交织在一起,他强力压制住情绪问道:“那被你们囚禁的人呢?”
“回殿下,昨夜失火之后,奴婢就将娘娘转移到另外一处居住了。”管事太监察言观色,知道是秦王来寻生母的,儿子找娘天经地义,他哪里还敢隐瞒,恐怕这会只要有一点含糊,不劳公主出马,秦王就先把自己给撕了。
“带孤去!”秦王沉声道。
管事太监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在前面带着路,承平和婉儿不带随从,亲自前往,拐了几个弯,来到另外一处和先前的院落基本一样的院子,管事太监躬身道:“就是这里了。”
退色的宫墙,繁茂的大树,斑驳的门板上挂着一把铁锁,虽然是皇宫内院,但也不是每间房子都是那么富丽堂皇,这个囚禁自己圣母的院落,就和民间那些房子一样,陈旧而凄凉。
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这样被人囚禁着,秦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声道:“开锁。”一旁的婉儿眼圈已经红了,她和四哥哥的感情最好,两人又同病相怜,虽然自己的生母已经化为飞灰,但四哥哥的生母还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帮哥哥找到母亲,这是婉儿早已下定的决心。
管事太监哆哆嗦嗦拿出一大串钥匙,找出一把来捅开门锁,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先走出两个粗使宫女,想必是伺候蓉妃的人,她俩看到管事太监谦恭的带着两个衣着华丽气势逼人的一男一女进来,赶忙低头垂首跪在一旁不敢言语。
管事太监往旁边一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凤驾就在此处,小的们照顾不周,还请千岁恕罪。”
秦王根本不理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紧闭的门前站定,就这样呆呆的站着,不敢推开这扇门,良久,他才缓缓伸手,如同推动千斤闸门一般推开了这扇门。
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坐在屋里,就这样痴痴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单薄瘦弱的肩膀,隐隐包含银丝的发髻,让秦王鼻子一酸,眼泪潸然而下。
他轻轻走过去,来到妇人的面前,妇人神情不变,依旧呆呆的望着墙壁,虽然她形容枯槁,但以往的美艳容颜依旧留下不少痕迹,看五官轮廓,酷肖秦王,再不用验证什么,这分明就是张泽平的亲生母亲!
秦王张泽平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激动无比的叫:“娘,泽平来了!”
妇人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任由这个相貌酷似自己的青年痛哭流涕,婉儿站在门旁也是泪如泉涌,就连那个管事太监也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哭了一阵,妇人仍无反应,张泽平确认母亲确实疯了,站起来毅然道:“备轿,孤要带母亲出宫。”
管事太监一听就急了,来见见生母不打紧,可是要把皇帝亲自下令囚禁的人弄出去那可是死罪,就是安乐公主求情怕是也不好使,他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殿下万万不可啊!”
“谁敢拦我,我就杀谁!”秦王眼中凶光毕现,这是一种决死的神情,连婉儿看了都不禁害怕,可怜的四哥哥魔障了。
“朕要拦你,你也要杀朕么?”忽然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已经驾到了,就站在院门口冷冷的注视着一切,他的身后,是大批的大内侍卫和随行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