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轮转,六甲纳音,丙子流衍之水。”泽口诵咒语,手印拍出,漫天水潮凭空凝聚,滔天骇浪汹涌澎湃,浊白的潮水翻涌着向陆虞两人滚滚而来,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仿若充满整个世界,陆虞两人被困在其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好啊!”九衢尘却突然大笑,“若是只有我自己,落到这副田地,自然是必死无疑,可惜啊……”
“开、休、生三吉门,地盘太阴之宫,螣蛇,遁迹。”
九衢尘手中朱红色毛笔于虚空中勾画,墨色泼洒,层层蔓延,空间脉络如百川归海,众山连岭一般汇聚,一条螣蛇蜿蜒出现,蛇身盘缠,背后垂落一对羽翼,浑身暗黄色鳞片上附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阴冷火焰。
与此同时,陆虞一齐出手,双手相合,一轮朦胧的光盘从手心绽开,随即变大,囊括面前虚空,扭曲的波纹如水荡漾,一轮朦胧空洞显化,影影绰绰,云雾迷蒙。
“七元璇玑,大洞廓开。”
陆虞一掌拍出,虚空震颤,空洞如镜子般破碎,幽暗深邃,不知通往各处。
“走!”
两人踏上螣蛇背,那螣蛇嘶吟一声,双翼猛地一扇,钻进空洞之中,两人顿时不见了踪影。
哗!
两百丈外,一片空间突然破碎,陆虞和九衢尘两人遍体鳞伤,浑身染血的从其中狼狈的掉出来,接着便身体骤然跃起,化作一抹血光,向远处拼命的逃遁而去!
“泽、震、殷,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后会有期!”
九衢尘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人的身影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追不上了。”
泽三人满心不甘的看着陆虞两人瞬间远去的背影,却也没有再追。
“人算不如天算,最大的变数竟出在那太一境大成的小子身上!”
“本以为五重琉璃塔和重水珠配合足以镇杀那九衢尘,没想到竟被那白发小子破坏了,如此精通剑道和虚空道……必须想办法查出他的来历!”
……
法海遗珠碑中,一片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青灰色的石山耸立在各处,寂静无声,苍茫荒凉。
一道血光蓦然划过天空,眨眼间消失在丘陵深处。
“多谢陆兄出手相助,不然我怕是在劫难逃了。”九衢尘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是虚弱不堪的跌坐下来。
“不用谢。”陆虞摆了摆手,盘坐下来,气息萎靡,面色苍白的吓人,相较九衢尘也好不了多少。两人强行施展宝术,破开囚困,打通空间,九死一生逃出来,只是在那“空间”之中,便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陆兄舍生救我,答应陆兄的,自然不会反悔。”九衢尘又添了一句。
陆虞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若不是九衢尘有所承诺,许下誓言,他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之危去救九衢尘,平白无故做好人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两人静坐在山岩之间,闭目静修,迅速恢复着伤势。
……
苍梧之野中。
小道士一身淡青色大袖长衫,长发披在肩上,衣襟随风飘飘扬扬舞动,站在一处崖壁上向远处眺望。
此刻正是黄昏,凛风乍起,带起一丝凉意,远处落日彤彤,如染残血,余晖湛湛,霞光千万道,天边浮云皆是被染成橘红、赤金色,鸿雁振翅,掠过长空,颇有几分苍茫,萧索之感。
一头全身雪白皮毛,状似白鹿的‘夫诸’站在小道士的身旁,双眼澄明,眼底覆上一抹金色。却是当初小道士在松林岭儋耳山收服的那头夫诸。
“前面就是‘九嶷山’了,打算什么时候去?”
“不急。”小道士轻轻摇了摇头。
“在担心颛和?”夫诸晃了晃头上的四根犄角,“以她的实力,只要小心谨慎一点,不要去苍梧之野的深处,应该没多大危险吧。”
“如今来到这的,能有几人?都在寻机缘,夺造化,待到都进入九嶷山,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即便是你我,也有可能陨落在这里。”小道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注视着遥远处那笼在朦胧云烟中的九嶷山。
“什么意思?”
“等人。”
……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要去寻亓官鲤吗?”两人离开那片丘陵,脚步飞快,向东方奔行,陆虞突然开口说道。
九衢尘瞥了陆虞一眼,说:“看来陆兄是知道我的来历了,是殷对你说的?”
“不错。”
“我确实打算去寻亓官鲤,”九衢尘也没有再隐瞒,“她是至圣庙这一代的传人,这法海遗珠碑内,单独较量,应该没人会是她的对手。而且以她的身份,对她来说那千百年眼的十个名额也算不得珍贵,若是能有她助我,得到这个位置不说是十拿九稳,把握也必然会大上许多。”
“至于泽、震他们,真以为先除掉一些人就能抢占先机了?他们能有一人得到位置并且守得住,都算是吉人天相了。”九衢尘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陆兄对那千百年眼难道没有想法?”九衢尘话题一转,反而向陆虞问道。
“我?”陆虞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眼热心动的很,但凭我这实力,怕是得不到那位置,强行去争,说不定还会凭白丢了性命。虽说宝物动人心,但我也不会那命去赌。”
“陆兄虽说境界只是太一境大成,但战力却不弱于我们,若是能有人相助,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
“或许吧。”陆虞只是笑了笑。
……
法海遗珠碑最中心,一座高逾百丈的巨大“书册”如同石碑般矗立在大地之上。
书册整体呈乳白色,莹润柔和,恢宏浩然,宛若一块玉石雕刻而成,散发着氤氲的微光,一道道符纹在其上延展,布满整个册面,勾勒出幅幅瑰丽的图案,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且隐隐有琴吟,钟鸣传出,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无数的景象在其中走马灯般闪过,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红尘凡世,人间万相,这本书册像是一扇穿越时空的大门,通往过去或未来,演绎着万事万象。
这本书册便是‘千百年眼’。
在千百年眼的周围,悬浮着十座深沉如厚土的黄色蒲团,一层若隐若现的光罩将蒲团笼罩,连成一圈,将千百年眼环绕起来。
此刻的十座蒲团上,已是有一人闭目盘坐。
另有两人却是在千百年眼旁侧,一坐一站,彼此相对,一渊渟岳峙,势沉如山,一轻灵娉婷,飘逸如风。在两人面前摆着一副棋盘,看其模样,显然是正弈战到关键时刻。
“弋伯,你现在坐在上面有什么用,十人相聚才能开启,如今只有我们三人,不如下来与我们手谈一番。”那站立在棋盘前,生有四目的红袍空灵少女放下手中的棋子,转头向蒲团上的那道身影说道。
在少女对面,盘坐在地的一头白发的甲胄魁梧男子忍不住一笑,说道:“邶风,你又输了,弋伯,那么严肃干什么,以你的实力,还怕得不到一席位置?”
“龙蛇起陆,英杰并起,不能大意。”蒲团上,那赤眉麻袍的瘦削少年双目仍然合着,漠然开口。
“真是无趣。”红袍少女‘邶风’无奈的摇头。
“这法海遗珠碑中,对你有威胁的能有几人?亓官鲤?她怕是志不在此,还有谁?武止戈?”
“文仓颉也来了。”
“他也来了?”白发魁梧男子‘禺洪’有些诧异,“来了又如何,再不济也是平手收场,难道还怕他?真以为他‘文族’有仙器烙印在身,便无人能敌了?”
“愚蠢!”弋伯睁开眼睛,目光如刀锋扫了禺洪一眼,“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遑论文仓颉这等非凡之辈,如今这苍梧之野中卧虎藏龙之辈不知几何,即便是‘帝卿’那等人物也不敢说万无一失,你再是这种自负自大的心态,便是死了也不算意外。”
“文仓颉能成为文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还被冠以‘仓颉’之名,你觉得他有那么简单?”邶风附和了一句,戏谑的瞥了禺洪一眼。“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得让你吃个大亏,你才知道后悔。”
“是吗,我倒是想试试他有什么特异之处!”禺洪低哼一声,双瞳中燃起焰光。
他和弋伯、邶风两人从小便认识,交手过也不知多少次,但每一次都会被弋伯压制,弋伯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极限在哪里,便是他也不清楚,所以对于弋伯的话一直都是信服的很。但此刻看弋伯对文仓颉如此推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