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虞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独自一人,快步而来的‘蜀青泥’。分开之时蜀青泥是和剑十三一同离去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分开了。
“蜀青泥她一人独行,但却来到了这里,看来她也掌握着一枚传承信物。”陆虞心中暗道,但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毕竟蜀青泥是剑阁传人,专修剑道,手持千古名剑‘掩日’,实力不会比自己弱,且还得到了通明心这等至宝。如今修出剑意,成就剑客了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信物却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却是不知道她为何和剑十三分开了。”
那蜀青泥来到这里,一眼便望到了陆虞,眼中闪过异色。但也没有过来寒暄交谈的意思,毕竟两人本就不相熟,只是之前因缘际会合作了一次,此番说不定还是敌对。
第五贪桐也是抬头看了蜀青泥一眼,同样未曾开口。
蜀青泥他自然是认识,也打过交道,但也只是泛泛之交。更何况此际更是竞争对手,两人皆持有信物,怕是会有一番对峙交锋。
“能得到信物的,果然都不一般,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蜀青泥倒是谁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到僻静偏远处静坐下来,掩日剑放置在膝间,闭目冥思养神起来。
“我得到这通明心,将其炼化吸纳,又参悟体会许多典籍、剑法心得,受这墓主人剑道法理的触动,终于算是摸到了一点苗头,也算是成剑客有望。
但大道至简,知易行难,这七情剑道传承却可能是我打破桎梏的关键……”蜀青泥心中暗忖。
墓门前寂静下来,众修士皆是不做声,陆虞继续闭目参悟着。他如今触摸到了剑意的门槛,凝聚出了一缕虚淡剑意,自然要趁机把握住那一丝契机灵光,乘热打铁,更进一步。
……
时间渐渐过去,来到此地的修士也是越来也多,慢慢地竟超过了二十位,但那得到信物的七位传承候选者却是始终未能凑齐。
而焚智和尚和孔雀烛明,甚至那白衣女子‘相乱’也先后到了这里。
陆虞和焚智两人也简单交谈了几句,也知道跟在他们身边的那头白象‘山斗’和神鸟‘牝象’都死了。
毕竟,那两妖怪的实力终究是弱了些。那柳妖‘蒲杨’却是逃出去后和其师姐‘相乱’分手,走向了不同道路,失去了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相乱……”
陆虞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理会。
若是有机会、有能力,他自然想把那相乱扼杀。师父是大能又如何,在这苍梧之野中,隔绝天地,大能一样救不了她。可惜她本体太过诡妙,几乎是不死之身,实在是难以杀她。
“嗯?”
应扶角身上气息突然暴动起来,眼皮一掀,眼中腾起一股戾气和杀意,盯向前方迈步走来的那道身影,似乎随时要暴起袭杀!但紧接着便被其按捺压制了下去。
“怎么了?”
陆虞和第五贪桐不由得看向她。
“没事。”
应扶角微微摇头,目光澄明下来,将波动的心绪压沉下去。
“你认识那人?”
陆虞抬头看向前方。
那身影笼罩在一团赤云红霞中,身形魁梧,披挂着一身暗红色狰狞铠甲。近一丈高,虎跃龙骧,熏天赫地,背后萦着一轮腾腾燃烧的焰轮,行走间自有一股霸道气势压迫过来。细看之下,竟生有一颗龙头!
“你和他有仇?”
“有些仇怨。”应扶角没有再隐瞒。“我和他都是来自苍梧之野深处的‘愚象城’,不过却是不同门派。我二人所在门派有些嫌隙,再加上他性格太过飞扬跋扈,我看不惯,所以就和他慢慢生出了愤恚,也交手过多次。”
“不过他之前一直都是在愚象城附近修行,很少离开,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离开了门派,来了这曦洞天……”
“或许与旸谷和扶桑神树有关。”应扶角眯起眼睛,低声道。
陆虞却是有些沉默,目光投向那叫做‘鳞湫’的男子,眼中隐隐涌现火热和杀意。
从应扶角之言,陆虞对鳞湫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这‘鳞湫’又被称作‘火龙子’,其本体是一头真龙。非是玄裔蛟这种蛟龙种,也非那些螭龙、虬龙等异种,遗种,而是如‘黑龙子’那般纯血的真龙种。
身为纯血真龙,战力自然是非同一般,以应扶角的实力也只能和其斗一个旗鼓相当。那鳞湫来到这曦洞天,目的应该就是旸谷,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就没人知晓了。
不过陆虞心中却升起几分心思。
他从鱼修赢那里得到一门‘身外化身’的秘法,但却需要龙之逆鳞,龙珠等宝物才能修炼出来,不然只能算是‘虚龙身’,威力算不得多大,所以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如今这鳞湫的突然出现,却让陆虞有了修行成功的希望。若是能将其斩杀,得其身上器物,修炼成身外化身,那可以说是平添了一条命。而且以其真龙血脉的强悍与玄妙,还可以锻养肉身,更进一个台阶。
“你想不想杀了那鳞湫?”陆虞向应扶角传音道。
“嗯?你想杀他?”应扶角却是一惊,有些诧异地看向陆虞。“你应该和他并不相识吧,更没有仇怨,为何要对他动手?”
“我和你联手杀他,不过他的尸身要交给我。”陆虞直截了当,没有隐瞒。
“你要他的尸身干什么?夺舍其真龙身,觊觎其‘火龙宝术’,攫取其血脉,还是要炼制成傀儡?”应扶角反问,一下子便联想到许多。
身为一派传人,自然也是见闻广博。有修士自觉天赋不高,肉壳孱弱,潜力不足,便会进行夺舍,占据一副好身躯,以求修行到更高境界。
不过那等‘夺舍’秘法太过罕见珍稀,也有伤天和,更有许多缺陷和害处,一般只有肉身衰老腐朽或者损伤不可修复才会“出此下策”。
“以你的天赋实力应该不会贪图他的真龙身吧。你二位若是斗起来,恐怕你的胜算更高。”在应扶角看来,陆虞若真是这种想法,那就是昏了头,明珠弹雀,得不偿失。
应扶角接着说:“至于火龙宝术你就更不要想了。莫说是你要夺走,便是他自愿交给你都做不到。早就有门派内长辈在其体内下了禁制,若是强夺便是死路一条。”
至于炼制傀儡,那更是难,唯有‘炼器师’才有炼制的可能,且要技艺高超,大匠运斤才行。
“莫非你是想掠夺其血脉,洗礼血肉,熔炼肉身?”应扶角觉得陆虞十有八九是这个意图。
陆虞听到她的话不禁心头一跳,接着不动声色地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便直说愿不愿意与我合作。杀了他,也算是为你解决掉一个大敌,对你来说有益无害。”
应扶角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合作可以,但尸身归你,血脉归我。”
陆虞眉头一挑,忍不住嗤笑,“既想除掉对手,还欲贪图血脉,你这就有些不知纪极,贪得无厌了。我自己一人未尝灭不了他,只是怕发生变故,求稳妥一些,才打算与你联手,可你却是有些贪婪,存心敷衍了。”
“而且,鳞湫来这曦洞天,自然是为寻求机缘造化。你觉得若真有机缘,谁的收获会更大?若是他得到机缘,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说到底,我想杀他,对其血脉、龙躯有觊觎之心,但他本人却不知晓。可你却不一样,你二人可是世仇宿怨,怕是难以化解,你应该比我更想要他死吧。”
应扶角沉默下来。
鳞湫乃是火龙,朱火之灵,至阳真身,且不像她一样为求历练,没有准确目标。若论在旸谷中真有机遇收获,那自然是鳞湫。最后倒霉的,自然也是她。
“可以联手,其火龙尸躯归你,但我要得到一半的火龙血脉。”应扶角双目盯向陆虞,精光眀闪,沉声道。
“想得到一半火龙血脉,也不是不可以,用宝物来换。”陆虞一瞬不瞬地看着应扶角,分毫不让。“将得自‘魁禄’的那件宝物,‘羽虺’兽灵给我,我便答应你这要求。”
陆虞也明白应扶角的修行路。修心炼体,求图以力破法,所有力量,所有威能,所有术法手段都加诸己身。所以并不依靠那些宝物,甚至除非是生死存亡之际,不然她也不会启用宝器。
所以那羽虺兽灵对她来说,算不得重要物事。但陆虞却不同,他自然也不会依赖于宝物,但那旸谷中必然是危险重重,步步惊心,所以多一件护体宝物,便多一分胜算,多一分活命之机。
而且他若是得到‘火龙尸躯’,修炼身外化身,自然要谨小慎微。没有可信任之人,那便只能加强自身力量。
应扶角眼中升起凶戾之色,盯着陆虞,没有言语。
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