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虞与剑十三站在一处,背负绛河剑,与应龙子身处一派中。虞湫则是走到了“第三方”散修所在的行列,仿佛与陆虞不曾相识。
身后,则是挨山塞海的众多修士。整个赫牺岛有一定实力的太一境修士大多都已经聚集于此,粗略看去怕是有近十万之众。
酉极君,应龙子,剑十三等盖代之士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气息勃发,气势如虹,将带领赫牺岛众修士前往扶桑神树。
酉极君一身金裳赤纹长袍站在队伍之前,渊渟岳势,撑眉努目,目光向后方扫视,更显现出几分威严与犀利。
“出发!”
酉极君沉喝一声,声如滚雷在众修士头顶上空回响,接着身形一动,拔身而起,率先向远处那干云蔽日的扶桑神树飞去。
近十万修士亦是飞身而起,战意与杀气盈空漫野,凝聚成实质,在天穹之上纵横,如一片茫茫黑云覆盖在队伍上空。
……
足足耗用了近一天一夜的功夫,赫牺岛这支队伍才算是抵达扶桑神树。
站立在扶桑神树之上,脚下暗金色弥漫金色霞霭的枝干蔓延千万里,像是脚踏在实地上,身处在仙境中。树皮上道道纵横的纹路沟壑又如一条条山脉河渎,霞光滔滔奔流,延伸到望不见的尽头。
每一片赤金色的树叶像是一川遮天蔽日的云,数之不尽的树叶笼罩在上空,如漫天流云,将那足以炙烤得让人身死的阳光遮挡在外。
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隐约可见扶桑神树树冠的最顶部,有十片像是一方大陆一般庞大的树叶托举着十颗太阳,散发出无量无尽的光芒。
尽管在来的路上便早就猜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尽管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今身临其境,还是情难自禁的感到震撼和敬畏。
“这就是扶桑神树!”所有人不禁惊叹,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或是震颤,或是迷醉,或是呆滞,甚至都忘了动作。
还是酉极君率先清醒回过神来,将众修士唤醒。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便再没有反悔的机会。”酉极君扫视向众修士,目光如鹰隼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手下留情,要想活命,那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还有,每个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但我奉劝你们一句,把你们的小心思、小伎俩都收起来,谁若是敢在这个时候耍心机,定斩不饶!”
说完,酉极君转过身去,大踏步向前行去。
应龙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酉极君这副擅作独行的姿态却是丝毫没有在意,似乎真的已经默认其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不仅是他,即便是巫元铎,婴伏犀几人也没有反驳之意,反而任其施为。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陆虞也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静看,作壁上观,没有任何表示。
……
又向前行进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赫牺岛一行修士来到一处颇显平坦的“地域”。
这处“地域”乃是扶桑神树主干和旁枝相交所在之地,云霭如水缠绕流淌,霞光如滔笼盖四方,方圆有近百里。地面呈暗金色,辉煌而灿烂,而且似乎被人为削整过,极尽平整开阔。
在这片地域的西北方向,已有一支队伍早已到来,亦是各族生灵皆有,济济一堂,粗略探察上去怕是超过了十万之众。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衫,面容平凡,眉心有一点朱砂印的瘦削青年。白色长衫上还以金色丝线勾勒出一方宫殿的图案,那正是离宫的标志。其身后众多修士看向他的眼神中皆是充满敬畏与尊崇。
这个白衫青年便是离宫这一代‘圣子’,离爻,乃是盖压同辈的存在,同阶修士莫不低头,即便是酉极君与其相比也要逊色一筹。
倒不是说酉极君实力不如他,而是影响力和地位的差距。离宫,在伏明岛那才真正算的上是北斗之尊,威严所到处万千势力莫不遵从,乃是众多道统执牛耳者。
身出离宫的离爻亦是慑服同代修士,此行过十万修士也都心服首肯,听命于他。相比起来,酉极君却没有那么高的影响力和认可度,最起码,还有一个应龙子与他竞争,而且在众位散修之中,也有几位并不认同。
“赫牺岛的人这次来的倒是挺快,不过这里着实危险,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不能拿命开玩笑,对不对?”在离爻身侧,一白衫妩媚少女轻声开口,声音却迅速蔓延,传向对面。
“对面队伍最前方那位莫不是金乌一族的酉极君?想不到这一次赫牺岛竟然选出了领导者,倒是有些长进。”伏明岛队伍中又有人开口,身穿麻袍,鸡皮鹤发,却是一位老辈人物,一副说教的语气。
酉极君自然也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不禁双眼微眯,眼神盯视过去,灿烂的黄金瞳蕴含着慑人伏魂的威势。不过却没有开口回应他的话。
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与人争论这种小事,却是实在有些掉价。
“有领导者又如何,看来是臣服在离宫遮天权势下太久了,连自己的想法和主见都没了,只能靠人带领着,才能知道要怎么做。”赫牺岛队伍里有人针锋相对,向那麻袍老人嘲讽。
“确实,说起来,伏明岛好像也就离宫能叫得出口了……”又有人低笑揶揄,声音杳杳冥冥,不知从哪里传过来。
……
气氛慢慢变得凝滞焦灼,火气烈烈,两方队伍唇枪舌剑,明里暗里斗了起来,谁也不想落了下乘。
而酉极君、应龙子,伏明岛一方的离爻、袁白神等人却只是平淡对待,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像这种情况历来皆有,几乎成了一个传统,不管是为了增长士气、提升凝聚力也好,打压对方威风也罢,亦或是凝汇战意,总要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
“哈哈,这里倒是挺热闹。可惜,口舌之利在这是没什么用,要不然此次的最大赢家怕就是你们这两方人马了。”
正在两方队伍剑拔弩张之际,突有大声传来,隆隆如洪钟轰鸣,带着浓浓地蔑视不屑之意,传进所有人耳中。
一俩璀璨的银色战车在远处如流星显现,流溢霞光,凌厉之气散发,带着铮铮杀气,在一头狰狞鳞甲的异兽牵引之下奔腾而来!
“是馀光岛‘黄钟氏’的银霞照血战车,看来这次馀光岛的领军人物是黄钟一族的‘黄钟铸山’,一直听闻其刀势通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果然是黄钟铸山前来,听说和他交手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且都被他一刀斩杀!不管是何对手,从来只是一刀!”
耀眼而沧桑的银色战车在距离两支队伍百丈外停落下来,滔滔银霞汹涌,绽发着凌厉逼人的刀气。那只口中喷吐着火光雷屑的鳞甲巨兽低声咆哮着,灯笼般的硕大暗金色眼瞳盯向众人。
一个银袍青年从战车上走下来,披散着一头血红色的长发,身材高挺,面容妖异而俊美,气息如龙,浑身散发着桀骜霸道之气。
那银袍青年目光扫向离爻,嘴角掀起一抹邪笑,道:“离爻,果然是你来了,之前你一直自认不敌,避而不战,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逃!”
“赫牺岛?此次之行的领导者是你?”黄钟铸山目光转向酉极君,“有机会切磋一番,不过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你造化了。”
“欢迎之至,引颈以待。”酉极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哦?”黄钟铸山剑眉一挑,勾起一丝笑意,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把目光转向了剑十三。
斜挎在腰间的古朴青铜刀在此刻震颤,发出震鸣,如同苍龙吟吼,丝丝清光从斑驳的刀身上流溢出来。
“九州大世界的人族?果然能人异士无数,你的实力很强,竟能让我的‘照鸿’有所反应,期待能与你一战。”
“再说吧!”剑十三握住‘断三’剑,只是笑了笑。
黄钟铸山深深地看了剑十三一眼,心中已是有些猜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后走去。馀光岛的众修士脚踏一道金色长虹,从远处延展而来,落到银霞照血战车之后。
“不愧是馀光岛第一等人物,已然修行出刀意,成就刀客。”剑十三盯着黄钟铸山,突然轻声开口道。
“他凝聚出刀意了?”蜀青泥不禁追问,心中有些惊异莫名。“以他这种嚣狂性格和表现,也能凝炼出刀意?心境那一步他竟跨过去了?”
她自问天赋和心境不弱于任何人,不论是修行环境还是典籍经法等资源也是上上等,但如今也只是触摸到了剑意的门槛,能否成功还两说呢,却没有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一位如此天纵强绝之人物。
“是否修行出刀意和性格表现可没什么关系。”剑十三轻笑,“况且刀道与剑道有所不同。刀,乃‘百兵之胆’,修的,是一口气,气不断,刀不停!最重要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我倒是觉得他能成就刀客是情理之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