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天空突然放亮,烈日突现,黑夜如潮水般退去,星辰像灯盏一样熄灭。一切异象都消失了,回复到原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道士身边竟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洗的发白的灰布布衣,脚穿草鞋,头戴一顶竹箬笠的普普通通好像老农一样的白发清癯老人。
“老头,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你再不来,我可能就死翘翘了。”小道士看向那个布衣老人,撇了撇嘴,道。
听到小道士的声音,陆虞下意识地向那看去,这才发现那个老人的存在,不由得心头一惊。
但要和陆虞他们这些年轻小辈相比,那些一代传奇,一方称雄的列位强者却更是悚然,心脏骤然一紧,像被狠狠捏了一把,眼中更是露出惊悸之色!
毕竟,以他们通天彻地的能耐,都没有发现那布衣老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若不是小道士发声,他们还是不会注意到老人!这份实力,这等境界,让他们望尘莫及,难以想象。
寇三垣也不再针对武鸣空,转过身看向那布衣老人,面上露出慎重,凝重之意。
那老人把头上的箬笠摘下来,露出满是皱纹的和蔼脸庞,看向寇三垣,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笑意。
“怎么,三垣,你这个臭小子不认识我了?”
寇三垣看到老人的面容,听到他的声音和对自己的称呼,心头一跳,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原本那副放浪不羁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激动,崇敬之色。
“夔祖,您怎么会出现在这?”
所有人听到寇三垣对那布衣老人的称呼,不由得一怔,然后露出思索之色,紧接着便是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大惊,惊魂失色!
只感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眼中满是激动,凝重,崇敬甚至是恐惧!
夔祖是谁?
无上神圣!其本体乃是洪荒异种‘夔’,苍天眷顾,雷道之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实际寿龄,只知道在五千年前,夔祖便已纵横九州,无人能敌,盖压天下无数英豪,可以说夔祖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修士,没有之一!
也正因为如此,九州千千万万的妖怪皆尊敬的称其为‘夔祖’!而无数人族也称‘夔圣’!
只不过在夔祖登临绝巅之后,便渐渐隐去了踪迹,变得神秘飘忽不定起来,其盖世英名也慢慢被时光消磨殆尽,直至被大多数修士忘记。甚至有许多修士传夔祖已寿尽坐化了!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五千年,出现了太多英杰,如寇三垣,如臞仙,再如嗽月庭……他们一直活跃在九州,出现在世人眼前、耳中,如今九州流传的,皆是他们的传奇。
时至今日,还知道夔祖的修士已是少之又少,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一辈。
“我来这儿,是因为我新收了个徒弟。”夔祖满脸笑意地看了小道士一眼,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
顿时无数人将目光都聚集到了小道士的身上,露出或是羡慕嫉妒,或是善意,或是警惕杀意的神色。陆虞几人也看向他,虽然他们不清楚夔祖到底是谁,但从寇三垣和其他强者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是多么的不平凡!
小道士倒是无奈的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置身事外的表情。因为真要说起来,他和这位老人其实也并“不熟”,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当初他离开五龙山脉后,一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无意中遇到了这个老人。然后这个老人就一直紧跟在他身边,要收他为徒。
小道士不答应他就一直跟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在老人近乎耍无赖的软磨硬泡之下,小道士这才算是勉强答应了。
此时此刻被这么多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小道士颇感不自在。
小道士站在夔祖身侧,眼珠转了转,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突然抬手指向云海蟾身边的那个黄袍老道,说:“就这个老家伙,一直盯着我,打算对我出手,夺我传承!”
“是吗?”夔祖笑眯眯地将目光转向那黄袍老道。
顿时‘唰’地一下,所有站在他身边的修士霎时向后退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离黄袍老道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殃及到自己。甚至云海蟾也下意识地退向后面。
要知道,夔祖的威名可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在当时可是有‘大凶’,‘雷煞’之名。当年不知有多少修士死在夔祖手中,说是堆尸成山,流血成河一点都不为过。据说年轻时的夔祖背后有一道黑焰环凝聚,那是无尽杀戮后的血气和怨气汇聚而成!
此时的夔祖虽说面带笑容,一副和蔼恺恻,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谁能知道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动手,化身凶神阎罗?
那黄袍老道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老脸都有些发白,甚至有些颤动起来,只觉得顶上头颅好像已经掉了一半。以夔祖的实力,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
黄袍老道声音颤颤巍巍的开口回道:“不敢,不敢,决计是令爱徒感觉错了,我怎么敢出手?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是吗?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夔祖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黄袍老道顿时如遭雷击,身体僵在了原地,呼吸也被滞住了,甚至连手中浮尘都掉到了地上。他仿佛陷入了一片雷海中,一只一足,状如牛,苍身而无角,身上环绕着日精月华之光芒的‘夔’头顶天,脚踏地,无量威严,向他冷冷瞥了一眼。
无穷无尽的雷霆向他咆哮扑来,又有血光漫天汹涌,将其击了个粉身碎骨!
黄袍老道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溺水将死之人终于被救上来了一般,贪婪的呼吸着。
他眼中满是惊惧的看向夔祖,失态地大声喊道:“晚辈该死,被五祖传承蒙蔽了双眼,所以对前辈弟子生出恶意,但晚辈已知错,且并未动杀心,也未动手,还请夔祖高抬贵手,放晚辈一条小命!”
“知错了?”夔祖摸了摸胡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在乎他是真的承认错误还是为活命而扯谎。因为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那黄袍老道就必须是真的“知错”!
夔祖说完,也没有理他,转身看向小道士,“小真,走吧,跟我回去一趟。”
“把他们也带上。”小道士指向陆虞,颛和还是嗽月澄三人。
“嗯,这小丫头天赋不错,那便也带上吧。”夔祖看向颛和,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嗽月澄,“至于这个小丫头就不必了,她也没什么危险,赤禹城那小子没人会凭白招惹。”
“至于他,他有他自己的路,”夔祖眼神奇异的扫了陆虞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笑意。然后一挥手,将陆虞卷起,向西北方抛去,“我便送他一程,至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武族的丫头,回去告诉那几个老东西,这次的事做的有些过了,大世将至,行这等绝灭之事就是断自己后路!还有,离日沉阁远点,小心惹火烧身!”说完,带着小道士和颛和倏地消失在原地。
各方人马眼神各异地转向武鸣空。‘绝灭之事’他们也是知情一二,但却与他们并无关联,所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甚至武族与日沉阁有联系他们也有所猜测。
但从夔祖的话中能听出,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能让夔祖亲自开口,说出这种话,显然事情要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背后牵扯到的,可能也不止那几个势力。
寇三垣斜着眼睨了武鸣空一眼,抓住玄介卿和螭烛的肩膀一脚踏入了虚空之中,然后眨眼消失不见。唯有声音还如闷雷般的在原地响彻:“武鸣空小丫头,今日就先饶你一命,待到‘介卿’成长起来,必会以你做磨刀石,亲手摘下你头颅,登临更高境界,以洗今日之耻!”
有人偷偷地看向武鸣空。
武鸣空没有说话,但笼罩在身上的金焰却如海浪般波荡汹涌,掀天揭地,直欲焚天!背后干戈更是铮铮震鸣,血煞弥空,摄人杀机轰然爆发,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青叟师叔”云海蟾看了黄袍老道一眼,有些犹豫,“还要追吗?”
青叟老道苍老的脸皮一抖,脸色颇为惨白,眼露森然,盯向陆虞消失的方向。
“为何不追?不但要追,还要狠狠地追,九鼎必须要到手,那白发少年也必须得死!还有那‘葛天舞’,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的根底给我挖出来!”青叟老道此时有些癫狂的意味。
“师父”丙午看向凤皇道主臞仙,心里有些不甘,“就这样眼睁睁让她走了?那可是五祖的丹道传承啊!”
臞仙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那可是夔祖,在五千年前就已经纵横无敌,称圣称祖的盖世无双的人物,如今怕是真的已经成‘圣’,甚至若不是…早已成仙也未可知!
如今天下,即便是算上那些已经不知躲藏了多少年,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怪物和一些势力的老祖宗级人物,怕也没有几人是夔祖的对手吧!”
“那那寇三垣呢?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为何要对他如此恭敬?”丁巳开口,有些质疑。在她们心中,师父臞仙一样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寇三垣啊,”臞仙颇为感叹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