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稍停,陆虞扫了一眼心口的伤势,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胸骨几乎被抓碎,白骨森然,跳动的心脏隐约可见,鲜血滚滚涌出!只差那咫尺的距离,陆虞就会变成一具尸体!陆虞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惊恐后怕,那一瞬间,陆虞只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百年梦寐,万古虚空!镜现!”
陆虞嘶声暴喝,眼中闪现狠意。他明白,必须要想办法重创浑洪才行,要不然,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只有拼命,才有一线生机!
一面面似真似幻的镜子自虚空浮现,瑰丽的符文在其上延展,映照着种种模糊景象,被一条条璀璨的铭纹锁链相连接,光影变幻,演化出一片迷幻的空间!将浑洪囿困于其中!
“不错的虚空幻阵,可是你觉得能困的住我吗?”浑洪的声音从朦胧梦魇的‘镜空间’中传出来。
陆虞不答,置若罔闻,继续施展手段。
“冯虚无迹,御风穿空。”
陆虞双眸大睁,眼瞳中射出刺目神光,于刹那间施展出虚空宝术,银白色的光华仿佛流沙一般粒粒点点,在陆虞身周流淌,如星河流转,面前虚空突兀地裂开了一道漆黑裂缝,不稳定地剧烈闪烁着,陆虞一步踏出,身体竟莫名地消失不见!
“古剑八法!一朝抚长剑,万里入荒陬。”
陆虞身形倏地出现在浑洪身后,仿若穿越了时空的阻隔,道则的限制。手掌并起,让人心颤的森芒寒光在陆虞手间流转,剑光在陆虞手侧凝聚,铮铮震吟,犹如龙吟虎啸声,散发心悸恐惧之厉气!
唰!
一掌劈落!陆虞之手仿佛一口天剑,锋锐而摄人,从虚空中无声闪现,如同天罚,携着千钧之力向着浑洪脊骨背心处狠狠劈了下去!
浑洪只觉一股冷意骤然灌上天灵,如坠冰窖中,全身涌出冷汗,几乎喘不过气来!
“御!”
浑洪嘶吼着,目眦尽裂,眼瞳中充斥上血色。甚至已来不及转身,猛地向前扑去,同时身上鳞片骤然亮起,层层叠叠堆积,抵挡那已然落下的手剑!
锵!
陆虞只觉这一掌就像是斩到了坚不可摧的银山铁壁之上,金铁之声铮铮而鸣,火星迸溅,鲜血喷落,手臂都被震的麻木几乎痉挛!但浑洪还活着,没有被分斩,终究没有取到陆虞想要的结果!
“可惜了,还是实力太弱!”陆虞吐出一口血来,气息委顿,面色唰地苍白了下去,看了眼身上的伤势,心中感叹一声,身形却是毫不迟疑,手剑收回,抬腿一式鞭腿抽到浑洪身上,猛地将其踢飞出去!
浑洪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着,好像一条破麻袋一般乱飞出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献台上!溅起一片血!
“好,好啊!是我低估你了!”
浑洪从献台上站起身,鲜血从嘴中咳出,死死地盯着陆虞,怒不可遏,双瞳赤红如滴血,眼中绽出泼天杀意,满头乱发飞舞,发出低沉嘶啸声,浑身气息疯狂涌动,紫焰焚天,将陆虞包围!
陆虞这遽然一剑,几乎将浑洪的脊骨斩断,差点要了他的命!让他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后怕!他万万没想到,陆虞对虚空的掌控竟到了如此境界,这几乎是无解的一招!
单是这一处伤,便让他身受重创,战力大跌,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有性命之危!这一招之伤,一剑之辱,即便是将陆虞千刀万剐都不罢休!
“虽然没能杀了他,但能将浑洪重伤,也算是成功,在我意料之中。”陆虞心底自语,“脊骨几乎被劈断,有殒命之险,我倒是要看看他还会不会再动手,去以命相拼。”
“若是不杀了你,我浑洪还如何立足于这九州天地!若是不杀了你,如何消我心头之恨!”浑洪声音阴森,身上气势如同一座火山般剧烈跌宕着,火气汹汹升腾,即将喷发!
“要杀我?你可要想好了,”陆虞双目直直地凝视着浑洪,冷笑连连,“如今你我皆是身受重伤,实力大降,若是再交手,那就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结局。
别的不说,这苍梧之野,肯定是没有机会进去了;再有,你觉得为了给一个血脉驳杂的旁系后裔报仇而搭上性命,值得吗?你可是肥遗一族的嫡系传人,血脉纯净,天赋卓绝,仅次于浑惆怅,未来无限光明,若是死在这里,你甘心吗?”
“死在这里?谁给你的自信?我二人只有一个会死,那就是你,我会亲手了绝你的性命!”
“我既然能重伤你,自然也有办法杀死你,尽管可能会重伤垂死甚至搭上自己的命。以命换命,我还是能做到的,你要不要试一试。”陆虞逼视着他,淡漠又带着几分不屑。
“你…”浑洪面色阴晴不定,眼中仍是怒火升腾,但心底不由得犹豫起来。陆虞所说的他自然也明白,而且他要比陆虞惜命的多,也要想的更多。
就像陆虞说的那样,两人若是再动手,绝对会失去进入苍梧之野的机会,甚至陨落于此地,这自然不是他想要的;至于浑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族人,仅此而已,他自然不会为了浑夕而连累到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浑惆怅天赋才情实力更胜他一筹,但她却无心权力地位,一心只追求无上的力量,只为成仙,而他,就成了族长的最佳人选。
掌控整个肥遗一族的力量,高高在上,俯视天下,这才是他所追求的。
“你若是现在放弃对我出手,也许还能夺到一座献台,获得进入苍梧之野的机会,若是继续纠缠…嘿嘿!”陆虞冷冷一笑,打断了浑洪的沉思。
“进入苍梧之野,我必取你性命!”浑洪留下一句威胁,脚下火光闪烁,迅速消失在远处。不管是何原因,又作何打算,浑洪终究还是有所顾虑,放弃了对陆虞动手。
陆虞看着浑洪消失的身影,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浑洪有所顾忌,不想以性命去赌,他也同样如此,若是能活着,谁想死去?
……
“嗯,不错,那白发小子这一手虚空术,不说是登峰造极,却也勉勉强强可以说是登堂入室了,”听雪客在远处,盘坐在老山龟背上,一直注意着陆虞。看到他先是战败冲猋,再与浑洪相拼,将其逼离而去,不由得满意点头。
“而且还将其与剑术相结合,诡变难测中又添锋锐杀势,有想法,有天赋,不错。”听雪客赞叹,越看越是满意。
“你在这里夸赞有何用,那白发少年说不定还不想认你做师父呢。”听雪客身侧,那身穿银灰色宫装的中年美妇调笑道。
“那又如何,”听雪客满不在乎,“我认可、看好他是我的事,他是否愿意拜我为师是他的事,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若是他成不了我的弟子,只能说我二人无缘分罢了。”
“你倒是看的开。”
“咦,那是谁?”正在两人交谈时,一个身穿银色甲胄的高大男子突然低语。
那银色甲胄男子立身于一辆漆黑的战车之上,战车布满刀剑痕,金戈铁马仿佛浮现眼前,带着岁月的斑驳,凌厉杀气冲霄,血煞之气不知过了多久仍然弥漫不散,震摄人心神魄。
一身银色的甲胄亦是斑驳黯淡,染有洗不去的血迹,沧桑而凶煞,将全身包裹在内,头盔将面目都掩藏在其中,辩不明身份。
“那是…鲲鹏子吧!”悬浮在一团淡青色庆云上的白玉宫中,一道有些苍老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又带着几分惊异。
众人皆是凝神细看过去。
只见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立于献台上,浑身笼罩在朦胧的雾霭中,灿金色光华弥漫,混沌气流缭绕,背后双翼垂落,若掩天之云。白金色翎羽灿烂生辉,如金铁铿锵而鸣,上面且布有漆黑的鳞状斑纹,漩涡般深邃幽暗……
即便是在场这些老古董、老妖怪,境界高深,实力难测,也难以窥视到其真面目,看不透其真形。
“确实是鲲鹏子,”一个头顶生有两根黑角,身后垂着一条豹尾的粗犷魁伟麻袍老者开口,面色颇为凝重,眼中异彩闪烁,“当年我昆仑神山有大妖无意间闯进了‘北冥海’鲲鹏巢穴中,发现了一口充斥着混沌气、阴阳气的造化洞,且在其中寻到了一颗鲲鹏卵。
不过还未等它出世,便被老渔父给封印了起来,说是时机未到。一直到现在,已是数千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封印竟被解开了,鲲鹏出世,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又会搅起多大的风波。”
“老渔父…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
“与那鲲鹏子对峙的小丫头是谁?我竟然看不出其根底?”又有人开口问道,是一身披暗红色大袍的白发老妪。那老妪自一开始便将目光投向鲲鹏子对面的少女,眼瞳中有大星转动、排列,亦有日月隐现,云霞奔流,闪着玄奥的光。
老妪来自七星宫,她在运转卜筮、推演星术,想要推测那少女的身份,却像是被重重迷雾阻隔,又像是被什么斩断了关联一般,前方一片迷蒙,看不出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