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怎么样呢？”沈烛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依着匈奴的规矩，再改嫁给新首领呗。”朱小舟说。
“可她毕竟是大汉的功臣，”司命和朱小舟的意见，有了分歧，他觉着这一次不论怎么说，是夏涵月帮助大汉灭了匈奴的威风。“她若在匈奴为难，大汉理应可以将她接回去吧。”
匈奴内乱，这就是后话了。
只是这一次，萧温玄和柏渊一样选择了沉默。
他也预感到了和柏渊一样的结局。
因为夏涵月向大汉使者提出，要回大汉，却被拒绝了。
“为什么呀？”沈烛第一个站出来，表示难以理解的。
夏涵月是功臣，是她帮助大汉打赢了匈奴的，为什么她想要回到大汉，却被拒绝呢？
“因为，不齿。”
朱小舟淡定说出那些人的心思。
不齿——
利用女人窃取情报获得战争的胜利，他们不齿于向众人表示出来。
一旦说出真相，那么这一场仗赢得便不光彩，多少人的牺牲也会被淹没在口舌之下，说他们自私说他们卑劣。所以哪怕打赢了胜仗，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战争胜利的真相......
他们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一切都验证了当年夏涵月傅母所说的话。
他们一旦接回了夏涵月，无疑会印证所有人的猜测，这一场仗的背后是不光彩的某些行径。
而非他们所主张的，“战无不胜”。
只要不接回夏涵月，他们就一直可以否认此事，哪怕猜测的人再多，都可以否认。
因为夏涵月——
就是证实了一切不堪的铁证。
但不被接回大汉的夏涵月......在匈奴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所有匈奴人都知道，是她出卖了情报，导致匈奴惨败，致使匈奴几千将士惨死。
没有人再去争执，新首领篡位一事，而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到了夏涵月的身上......
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沦落到当年傅母曾经警告过她的境况。
大汉，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了。
新任的匈奴首领，是她第一任丈夫的亲弟弟，杀了上一任篡位的首领，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兄长报仇。但是夏涵月虽然是他哥哥的妻子，可也出卖了匈奴人......
他没办法再留夏涵月的性命。
出于对哥哥的敬仰，他给了夏涵月一个选择，夏涵月可以自尽。
“......这！你们不管吗？”沈烛气得跳脚，夏涵月的一生都是他人做出的选择，唯独这一次，好像她可以自己选择了一样。
但也只能选择死。
“其实这......挺合道理的吧。”司命说，“本来应该处死她的，怎么说她都是背叛了匈奴，但是这一任首领算是放过了她，给她自尽的选择，她可以更加体面一些的结束......”
这不是挺好的吗？
“但她都得死啊！”沈烛表示不能接受。“大汉放弃了她，匈奴也放弃了她。她这一生也太惨了吧，难道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自己死去？”
“你以为，这个时候的每个女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司命叹了口气。
“可她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死去啊，她对大汉有功，她对匈奴......”沈烛辩无可辩。
心里，对夏涵月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夏涵月为了大汉，和亲匈奴。
又为了大汉，窃取情报，帮助大汉破匈奴之战取得大胜。
她对匈奴是没有什么贡献，可被迫嫁到匈奴以后，她也曾经和自己的丈夫琴瑟和鸣，相濡以沫。只是后来的首领杀了她的丈夫，抢占了她，她为自己的丈夫报仇，才会......
她和现在的首领，明明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可结果却完全不同。
就是因为她在百般无助的情况下，选择借助大汉的力量......
“在这个年代里，若能选择自己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也是幸运的。”朱小舟提醒她。
好歹，现在的首领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在那个晚上，夏涵月坐在帐子里，抱着陪嫁而来的那把五弦琴，又弹起了她曾经为自己丈夫弹奏过的曲调。
整个匈奴大营，回荡着哀伤绵长的曲子。
一曲终了，她吞下了毒药。
死在了那个夜里。
“她果然，还是爱她丈夫的。”司命感叹。
不论最终的结局为何，但是夏涵月在生命的最后弹起的那首曲子，就说明她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她的丈夫。
她永远怀念她的丈夫。
“那块玉......”沈烛一惊，在夏涵月倒地不起的时候，她认出悬挂在夏涵月五弦琴上的那块坠玉......不像是夏涵月丈夫的东西。
反而，像是害死她丈夫的那位新首领的......
“怎么回事？”司命也懵了，难道他也猜错了？
“所以说，她被迫和亲，嫁给了她丈夫，新婚时和她丈夫相爱。后来她丈夫被新首领害死，她又按照匈奴的规矩，改嫁给了新首领。”沈烛在分析夏涵月的经历，“可是面对新首领的讨好，她言辞激烈，一心要为丈夫报仇，后来联络了汉朝的使臣，泄露匈奴机密，帮助大汉在和匈奴的对战中取得胜利，为现在的首领篡位提供了机会，现在的首领又杀了新首领，也算是替她丈夫报仇了。可她临死之前弹奏和她丈夫的曲子，她的琴上却挂着新首领的坠玉？”
“那她......到底是怀念她丈夫，还是怀念因她报仇而死的新首领？”
司命也拿捏不住她的情绪了。
夏涵月临死前弹奏起的那首曲子，到底是在怀念谁。
朱小舟说，“她很抗拒回到这一段执念里，说明这段执念里的记忆，不只是痛苦，还有她不愿意面对的经历。”
那段经历可能是——
“夏涵月已经死了，幻境为何还没有结束？”萧温玄察觉到不对劲，提醒大家要小心。
“那就是执念还没有解除。”司命也紧张起来，难道说......
还有什么事？
现在的首领下令，将夏涵月与他的兄长合葬在一起，陪同下葬的还有夏涵月陪嫁而来的那把琴。
葬在了一处......
如果这是夏涵月的执念，她和她深爱的丈夫已经葬在了一起，按理说，执念该解除了。
可是随着周围的变化，执念的幻境变了。
转眼已经是晚清——
“那这里不就是夏涵月说的，当掉古琴的时候？”沈烛激动坏了，“所以，她的执念并不是当年的事情，而是后来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