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的援军到了。”无心顿时精神一震,“也许他们带着军医,你先不要冲动。”他慢慢移向杜薇身边。
杜薇凄然一笑,对怀中紧闭双目的风暮寒道:“你若再不醒来。我可要真的要随你去了。”言罢撑身向后方的悬崖移过去。
“不!”无心眦目欲裂,不顾一切扑上前去。
就在杜薇身体将有一半倾出悬崖边缘之际,她感到自己掌中风暮寒那冰冷的手指微微抽抖一下。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功夫。无心已来到近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裳,不容分说便向后拉。
“等一下……你快放开我!”杜薇挣扎着。试图挣开无心的手,她从不知道无心的力气竟也这么大。
“放开你?让你再去干傻事么?”无心怒道。
杜薇见挣不开便不再理会他,而是探出手去摸向风暮寒颈间。
他的身体仍是冰冷,但那缕微弱的脉动却是真实的,杜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感觉到的。“他……他还活着!”
无心并不相信,经过刚才那骇人心惊的一幕,他已不敢再放开她,生怕这只是她伤极所生出的幻觉。
这时英王大军与北番军双方已交上手,山崖上更显混乱。
一骑战马飞驰而至。未待跑到近前,马上之人便纵身跃下,直奔杜薇他们而来。
杜薇眸光一亮,柳无言!
“姓风的死了么?”柳无言不屑道,眼底却划过一丝深谙。(. )
“刚才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杜薇急道。
柳无言探手向风暮寒颈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单手撑起风暮寒身体,自他后心处将内力徐徐注入,护住他的心脉。
风暮寒的身体突然颤抖几下,腹部的伤处竟慢慢渗出血来。
“好险。”半晌,柳无言才长出一口气,“算他命大,再晚些时候只怕就迟了。”他几下便将风暮寒身上的战甲除了,看了一眼杜薇道,“借你衣裳一用。”
杜薇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她明白柳无言想要做什么,于是伸手将裙摆撕开。
柳无言也不跟她客气,又问她要了几块,然后将那布团成一团,按在风暮寒腹部的伤处,“按住这里。”他命令道。
杜薇咬了咬牙,伸手按住那团布。
柳无言抬手极快的便将那长剑拔了出来。
杜薇只觉风暮寒身体一震,自唇间逸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还活着……他还活着……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从手下按着的布团上渐渐传来血的温热。
“……风暮寒。”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唤了句。
突然,她见风暮寒薄唇轻轻翕动,细弱游丝般的声音勉强逸出,虽只有两个字,但就是这两个字,瞬间将她之前所有的坚强击得碎粉。
“……薇儿。”他不断重复着,虽然到后来,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可是那一张一合间,唤的全是她的名字。
杜薇双手按压着他的伤处,为防止再继续出血,不能移开,所以她不敢抬手去擦拭眼中的泪水,只能垂着头,拼命眨着眼睛,泪水如急雨一般,噼哩啪啦落在风暮寒的脸上。
无心跟柳无言见状全都无言以对。尽吐农划。
这种情况下,任何的语言都似乎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他们只能束手站在那里见她埋首紧贴在风暮寒冰冷的脸颊上,无声哭泣。
英王大军很快便扫清了北番军残余,当他赶至山崖之上,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住了脚步,竟不敢再接近她分毫。
“快些将世子送下山去。”英王命令道,康乐王派来的接应此时已到山下。
他看着杜薇上了马车,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向他看上一眼,说上半个字。
刚才一番激战已将他身上旧伤迸开,但此刻那伤痛完全不及他心底的痛楚强烈。
他与她自幼便有婚约在身,为何最后她选择的人却不是他;明明是他最先许诺要成为她的依仗,可是最后她欲依靠的人却不是他;他本以为,她是身边众多佳丽中的一个,却不想,她成了唯一走入他心底的那个人。
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事到如今该要如何补救。
他只知道当自己见到她抱着风暮寒哭泣的时候,心中竟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希望风暮寒就此死去。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隐住眼底莫名的怒气与杀意。
大军顺利回到寒沙城。
晨光透亮,风雪已停,尘世间浸染素白无暇。
寒沙城上,立起威武将军番号的军旗,单凭这面大旗,北番军重新集结之后竟未再次进攻,而是后退百余里,虽然偶尔有北番小部残余前来骚扰,但都难成气候。
一时间,城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杜薇那日刚回到城里便被柳无言从身后点中穴道,直接送回了房中。
无心对柳无言此举竟鲜有的保持了沉默,这几日最忙碌的只怕便是崔先生了,杜薇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不过好在风暮寒那边总算是稳定下来,虽说每日仍是醒的时候少,但也总算是不会伤及性命。
青衣过了三日便不顾众人阻拦下床走动了,每日李细君都会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玲珑见了略有伤感,不过这些日子她跟羽儿沦流照顾杜薇,早已忙得无暇顾及其他。
杜薇闭目静卧于榻上,算来已过了十日有余,每日她都会让玲珑她们去崔先生那里打听风暮寒的情况。
非是她不想亲自前去,而是自那日风雪中回来之后,她便像耗尽了心力,到现在就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了。
无人时,她会将腕间的三生石放在掌上静静端详。
整块三生石几乎都已黯淡无光,只有最底部的一小块,似还闪耀着黄绿色的光泽。
“小姐。”屋外响起玲珑的脚步声。
杜薇叹了口气,将三生石隐于袖中,“什么事。”
“英王差人送了药来。”玲珑端着一只金盘,上面盛着五只形状奇怪的圆形果实。
“这是什么药?”杜薇不解道。
“是北番使者带来的,听说可以医治不少病症呢。”
杜薇听了连连蹙眉,北番那帮人给的,天知道能不能吃,会不会中毒啊。
“还是先让羽儿拿去给崔先生看看吧。”她吩咐道,“对了,你刚才说北番使者,他们派人来寒沙城了?”
“听说这次来的除了使者外,还有北番的一名皇子呢。”玲珑将金盘交到羽儿手上,羽儿立即拿了出门寻崔先生去了。
“莫非他们想要合谈?”杜薇不屑轻笑,当他们明白自己打不赢这场战争的时候,便开始想要和谈了?
天底下哪这么便宜的事。
“英王如何说?”杜薇问道。
玲珑笑道:“英王已经故意拖了他们好几日不见,想来现在他们都快急死了。”
“到看不出,英王也能有此主意。”清笑间,杜薇的声音透出一丝冷意。
她已渐渐发现英王的改变,过去那个清如水淡如玉的谦谦君子,如此已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计谋满腹的上位者。
“只待和谈完成,咱们便能回京了吧。”玲珑期盼道。
杜薇唇角勉强弯起,敷衍似的笑了笑,“也许吧。”
到时就算她们能够回去,可是她却不一定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杜薇与玲珑转头向门口望去,但见崔先生气喘吁吁进得门来,“世……世子妃……”
杜薇只觉心中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道:“何事竟让崔先生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