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离世准点起身,皱着眉头揉着额角,几个小宫女齐齐排成一排,有伺候离世洗涑的,还有专门将离世的朝服呈上来的,离世淡淡的撇了一眼,摆摆手,又躺回床上:“下去吧,今日本宫不上朝。”
厌筝从外面进来,接过离世的朝服,上前道:“您还是去上朝吧。近日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朝堂之上有大半官员都在弹劾您呢。”
离世嗯了一声,道:“弹劾本宫?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每日不都有人弹劾本宫吗,怎么,今日出了新的弹劾条例?”
厌筝道:“坊间都传闻您因爱生恨,滥杀成性,嗜血残暴,为了一己私欲带兵清扫涟城城主府,杀了城主夫人,焚尸灭迹,当着连泽城主的面剖腹取子,残忍至极,还险些一剑杀了连泽城主,已致连泽城主闭门不出,再不论凡事,另外为了炼就邪术,还抓来了白黎族的族长夫人用来生祭,导致白黎族族长伤心欲绝,失了神志,至今昏迷不醒。”
离世点头道:“这些人可以去出个话本子了,各个都是说书的好手。”
厌筝又道:“另外……还有……”
厌筝顿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离世道:“另外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说!”
厌筝道:“这些还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竟然有人弹劾您,说陛下如今后宫空置,也不立后,至今没有皇嗣,是因为您魅惑陛下……”
离世已经起身了,此时正在漱口,听了这句话直接一口喷了出来:“什么?”
厌筝道:“他们说陛下定是受殿下您的威胁蛊惑,事事都由着殿下,实在是太过宽容,也没有体统,当初也是因为先皇陛下不同意您对陛下的感情,您才亲手弑父。”
离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直到脸都咳红了。
好不容易喝了口水,厌筝又道:“不仅如此,还说您从外面带回了一名女子,养在紫宸殿内,喜新厌旧,得到了陛下……还不珍惜。”
离世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梗在喉间:“女……咳咳……”
御龙殿。
离殇坐在九龙金座之上,也不理会底下人说的什么,自己拿本书在那里看着,听到御史大夫义正言辞的讨伐离世的罪行,还让自己不要害怕,离殇听惯了他们弹劾离世如何不守规矩,以下犯上那些话,倒是头一回有人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怕,便抬起头来认真听着。
御史大夫看离殇平时也不在意这些,说到此便认真对待了,心想着陛下应该也是受欺压已久了,再加上离殇长相温柔,身子又弱,时常生病,又生得一副忧郁的眸子,御史大夫瞅着自家陛下,总觉得离殇可能是被妖女折腾狠了,最近离世长公主殿下好像对紫宸殿一位女子特别上心,陛下全心全意对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却如此,想必陛下也伤了心了。
听闻昨日陛下巴巴的送了好些西域来的珍宝,结果长公主殿下连看都不看一眼,陛下走后,径直去了紫宸殿还陪人家堆雪人。
御史大夫忿忿不平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平日便性情阴鸷、手段毒辣,从不将圣旨当一回事,我行我素,肆意妄为!可思及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做出什么影响大禹江山的恶事,又是陛下的……亲妹妹,臣等还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长公主殿下罔顾人伦,不知羞耻,惑乱后宫,实在……”
殿外一道威慑力十足的声音传来:“实在什么?”
殿内站着的大臣们顿时鸦雀无声,刚刚附和御史大夫的几个臣子,头更是都埋的低低的,整座大殿只剩下喘气的声音了。
离殇从龙座上站起身来,笑道:“阿世来了?”
离世走到御史大夫面前停住了脚步,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说的挺好的吗?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大夫您真好心,说起来每一次好像都是您带头弹劾本宫的吧?嗯?”
御史大夫梗着脖子道:“涟城城主府是不是您带兵去围剿的?”
离世道:“是。”
御史大夫又问:“您是否带走了白黎族的族长夫人?”
离世道:“是。”
御史大夫道:“连夫人的死是否与您有关。”
离世道:“是。”
御史大夫道:“那便没错。即便您是长公主殿下,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您如此滥杀无辜,难道不该……”
离世声音陡然间提起:“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可本宫不是天子,再者,本宫就是法,本宫就是理,何以来的罪过!连泽城主和其夫人受妖孽蛊惑,本宫是去清剿妖邪的,这不是妖邪没了,本宫让人好生送连泽城主回去了吗,还派了重兵把守涟城边界,就是为了以防妖邪对涟城百姓不利!对于夫人,本宫深表遗憾,已下令厚葬。另外是妖邪将白黎族夫人掳走,白黎族族长也是在与妖邪之物搏斗时受了重伤才闭关的,也并不是什么昏迷。是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东西胆敢胡说八道污蔑本宫?”
厌筝待在房梁上静静的看戏,御史大夫好像天生就跟离世有仇似的,什么事情都揪着离世不放,偏生御史大夫祖上三代都是忠臣,虽然看离世不顺眼,但是对离殇,对大禹可是忠心的不能再忠心了,所以离世一直也没对御史大夫怎么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伙人对殿下不满,便怂恿着御史大夫上,只是殿下这胡说八道的功力更胜一筹。
离殇站在离世身后浅笑着,每日上朝最不无聊的时候就是看御史大夫和阿世吵嘴了,虽然御史大夫从来没吵赢过。
御史大夫看着自家陛下还站在离世身后,气的不行,指着离世道:“你!你还在紫宸殿里养……养……”
离世道:“养什么?哦,对了,本宫早前得了一条十分珍贵的鱼,最近的喜好不是砍人脑袋,是养鱼。怎么,本宫养鱼碍着御史大夫的事了?”
离殇在离世身后点点头。
御史大夫恭恭敬敬的朝离殇行了个礼,问他:“当真?陛下可不要欺瞒臣等,有臣等在,万万不会让陛下受了委屈的!”
离殇笑道:“真的,是养鱼,而且那条鱼怀了小鱼,因为品种稀奇,生育有险,阿世很是在意。不然还能有什么?朕……跟阿世很好的,不必担忧,朕不会受委屈的。”
大臣们把头低的更低了,坊间传闻诚不欺我矣,看来关于陛下和殿下的事是真的。
厌筝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陛下何必再补一句,还说什么不必担忧。
御史大夫哼了一声:“那便好。”
下朝之后,离殇忍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大臣们走的差不多了,扶在龙椅上笑。
离世抚额:“好笑吗?”
离殇点点头,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离世无奈道:“所以说让你赶紧立个皇后,别有事没事一下朝就往我那跑,他们能不这么想吗?连我与女子这种事都……”
离殇拉着离世的袖子,故意道:“阿世嫌弃皇兄了吗?可是皇兄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改!难道一条鱼比我还重要么?”
此时殿外一个小宫女捂着脸飞快的从门口跑过去,嘴里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
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