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深将垠汝拉到自己身后,持着剑直指离世,沉着脸道:“你有什么大可冲着我来,阿汝是无辜的,现在还怀着身孕,若不是我出不了白黎境,又岂会让阿汝留在宫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么久!你造下的孽也够多了!我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你没有什么作为是想通了,可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离世体内冰冷的鲜血逐渐滚烫起来,在体内汹涌着,叫嚣着,咆哮着,身子一会儿极冷一会儿极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瞳孔骤然间血丝突起,脸色却比那身后的雪还要白上几分,离世的眸光猛地一变,露出嗜血的凶煞。
灵力不断的从掌心溢出,心里像是憋着一团邪火一般释放不出,急迫的想要见到新鲜的血液来平静自己,离世握紧了手中的凤钗,尖锐冰凉的金钗刺入血肉里,让离世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些。
离世将手藏在衣袖之下背在身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突然嗤笑一声,道:“无辜?她无辜?她怎么个无辜法?是你的族人要把你的妻子给活活剖心生祭!不是本宫!干本宫何事?”
因为缪云将离世的凤钗摘了下来,发丝有些绾不住,零乱的飘散着几缕散发在脸颊旁,本就精致的面容在纯净洁白的雪景下更是动人,只见离世红唇勾起,一步一步的走向白深,恶狠狠道:“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没有本事,救不了自己的族人,才让他们从高洁傲岸的隐世修士变成了如今这副丑陋自私的模样吗!什么叫冥顽不灵?什么叫作孽?本宫做了什么孽?你早知道白黎族的泉眼枯竭,早知道鲛人可以修复泉眼,在你遇到垠汝的那一刻,你若没有这个心思就该离她远些,而不是将她带回白黎族还护不住她!本宫作孽,本宫做了什么孽?若不是本宫留她在宫中这么些时日,她在白黎族也活不到现在了。”
离世停在白深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白深的剑,抵在自己喉间,冷笑一声,道:“世人本性便恶,生来自私,唯利是图,你自己害了心爱之人,怨不得别人,白黎族的人都快要死了,你知道吗,白深。白黎族快要消失了!”
离世看了一眼门外喧嚣的众人,道:“你没有看见吗?白黎族多久没有新生儿降生了,是为了什么?偏偏到了你这,你便护不住自己的族人,归根究底是谁的错,你不明白吗?你若觉得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本宫造成的,现在,你只要上前一步,剑再稍稍前进一分,不就好了吗?”
离世又上前走了一步,将白皙纤细的脖颈置于剑端,缪云一见便急了,拔出腰间的匕首悬在白深颈间,心里把厌筝已经骂了不知多少遍了,偏偏用的到她的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离世白皙的颈间浸出血丝,却还笑着,笑得颠倒众生,笑得肆意,笑得缪云的心都在颤抖,缪云觉得离世的状态很不对,以往白深也是这样一直误会离世的,可殿下从来没有这样的反应,更何况现在殿下的样子真的太陌生了。
垠汝怕白深真的伤了离世,更怕缪云手中的匕首不留情,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院落外的声响越发的大,无畏拦不住他们,便干脆不管了,甩着袖子站到一边,反正有离世在,也不会由得他们继续闹下去,自己一个人也顶不了他们这架势。
那些人见无畏也不拦着,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只是脚还没踏进院子里,暗卫便齐齐上前,挡住了他们。
离世朝着门外的暗卫冷声道:“挡着做什么?还不放人进来!那才是跟我们一伙的人,你们是连自己人都分不清楚了吗?!”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还是举着剑对着门外那群闹事的人,谁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殿下是气头上说这种话,可心底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要是进去了,难道真的要举剑对着垠汝夫人和白深族长吗?
可若不进去便是抗旨不准,唉,当个暗卫容易吗!
正巧这时厌筝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冰雕,厌筝瞅了门口众人一眼,因为刚从冰洞里出来,身上还冒着冷气,再加上厌筝的表情一向冷硬,浑身上下有一种生人勿扰的肃杀气息,倒震慑住了众人,一时都噤了声。
暗卫们看厌筝回来了,瞬间身子一闪,留出一道路来,厌筝撇了众人一眼,便抱着自己怀里的冰雕进了院子,暗卫们如释重负,也跟着厌筝进了院子里。
厌筝踏进了院落里,看到离世被剑指着,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却没有什么动作,只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冰雕包住,递给身旁的暗卫:“抱好了,若有什么损坏……”
暗卫身子一激灵,忙接过那半人高的冰雕抱好,只是实在太冰太凉太受不住,暗卫感觉自己就算掉进了十米深的冰窟里给冻了三天三夜也没这么厉害,两条胳膊抖得不行,还是紧紧的抱着,也不知道暗领是怎么受的住的,看来自己还是训练的不够,暗卫上下牙齿打着颤,道:“是!暗领放心。”
厌筝看着缪云握住匕首悬在白深颈间的胳膊还打着颤,还有气红了的眼睛,向着身后其他暗卫冷声道:“都死了吗?愣着做什么?一个个的反应迟钝了吗!是训练不够了还是耳聋了?还不把白黎族的贵人们都请进来好好待着!”
除了抱着冰雕的那个暗卫兀自退到了一旁,其他的六个不一会儿就把门外的贵人们给“请”进来了。
众人嗫嚅着进来,不敢低头去瞧悬在自己脖颈边上的冷剑。
厌筝看向白深,道:“放手,不然,我数一个数,便杀一人。”
厌筝开口道:“一。”
言罢,暗卫手中剑起刀落,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前兆的,雪地上多了一道鲜红滚烫的印记和一具还冒着热气的身体。
那个手腕上带着赤色琉璃玉镯的妇人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上,脸颊划过身旁暗卫的剑,留下一道血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厌筝走到那个妇人面前,扼住她的脖子,问道:“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了吗?”
垠汝站在白深身后,斗篷已经敞开了许多,隆起的肚子很清楚的显现出来。
妇人憋的喘不过来气,厌筝的手稍微松了一松,又道:“说不出来话那便不用说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摇头就好。”
妇人点点头。
厌筝道:“刚刚是她把你从雪地上扶起来的是吗?”
妇人点点头,勉强可以出声了:“是……”
厌筝道:“那她是不是帮了你?”
妇人依旧老实的点头:“是……”
厌筝又道:“那你还要帮着别人来杀了她么?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是谁教给你恩将仇报的?白黎族不是千年隐世仙族吗?”
妇人抬起头惊愕的望着厌筝:“我……我不是……”
厌筝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啊,你的命握在她手里呢,要不……你去求求她,看她愿意不愿意再救你一次,不然,你可要提前一尸两命了,求求你家族长也成,看看他还要不要自己族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