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约两三秒钟之后,一辆机车发出愤怒低吼,不再理会路上这些慢慢吞吞的私家车,开始衔尾直追李清焰。余下几位骑士亦不再纠缠,紧跟上当先的同伴。
如果真是一辆电动车——规规矩矩的电动车上坐着规规矩矩的人——骑士们大抵是不会管的。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绝不会同电动车较量。
但问题是跑过去的这一辆的轰鸣声同样很拉风,且还有排气管。
——多『骚』气的人才会把机车改电动车、且漆成粉『色』?
这玩意儿跑在路上本身就已经构成了对他们的挑衅。
等李清焰意识到他触犯了这些年轻人的尊严时,已被骑士们追赶了足足五分钟。
其实除去“超速”这一点之外,李清焰觉得自己是在规规矩矩地驾驶的。他仅仅是想尽快赶到修行班、弄清楚那个邓弗里到底是什么人。想过那些暴走青年会觉得不舒服、或许要追他一段路。然而他并没将那些“孩子”放在心上。
他座下这车或许比他们的机车『性』能稍逊一筹,可在这种有往来车辆的公路上飙车,能否跑得赢主要不是取决于车子的『性』能,更取决于车手的『操』控水准。
他从十七岁时起就在北西伯利亚训练营受训,飞车追逐是必修科目。实际上不仅是“飞车”,飞艇飞机也是。而他的身体条件甚至可以令他精确地把控自己每一条肌肉纤维的运动,他在这车上便并不仅仅是个“骑士”,而成为这台机械的一部分。或者说这台机械,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因此,本以为可以很快将他们摆脱掉。但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小看了那些“孩子”——至少是其中之一。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位骑士忽然加速,正向他迅速接近。
他意识到那该是个女孩子,因为皮衣之下的身段火辣霸道。实际上——当然仅仅是客观评价——这女孩儿的身材与杨桃有些像的。在这时候想起杨桃来是由于李清焰意识到另一件事:本质上杨桃与这女孩儿该是一类人吧。只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导致她们的行为模式也不同。
暴走女孩很快追到他身边,但不超车。她伏身在机车上转了脸看他,可李清焰的脑袋被俗气的福字头盔遮得严严实实,她瞧不见真容。
于是李清焰听到她说话:“大叔,到湿地公园北门,玩玩儿?”
两台机车轰鸣,道路上又有其他车辆。女孩儿同他说话的时候也并非平稳驾驶——实际上他们还得左左右右地从路上的汽车当中穿『插』。可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的声音也很清晰,仿佛就响在他耳畔。
因为这少女用了术法。人以及车身上都有一层蒙蒙青光。李清焰只看一眼就清楚这是一个“奇门轻身术”,且并非符箓法,而是这少女自己施展出来的。她说话时也用了神通——在这样紧张的追逐中、在这样的年纪仍能施展得出来,至少是个六级修士。
怪不得胆子这样大——这种人即便迎面高速撞上大货车只要没被当场碾碎脑子,大概也是救得回来的。她的家庭背景也显然有能量做到这一点。
但李清焰没功夫陪她玩儿。他转脸点点头,忽然减速。旁边一辆大货车立即呼啸而过,他从货车之后穿了过去。身旁又是一辆疾驰的公交,他再减速,又从公交之后穿过去。而后加速,从往市中心去的车道上连着避开六辆小轿车,拐下这条主路、转进岔路了。
女孩儿没料到他有胆子这么干。再想追,就已经被车流阻住、失去李清焰的身影了。
于是她愤怒地驶到路边停下。一条长腿支地、摘下头盔。黑『色』长发倾泻下来、在秋风中飞扬——有几缕缠上车把手,另一些遮了自己满头满脸。等她更愤怒地将长发理顺甩去一边时,后面的几位同伴才赶到。
一个年轻人停车大叫:“郁姐,人呢!?”
“跑了。”女孩儿瞪着李清焰消失的方向,脸『色』很难看,“这人是谁?怎么从前没见过?”
几个年轻人也摘下头盔:“是不是邓小四儿他们?”
另一个人反驳:“邓小四儿他们怂,可也没这么变态啊?”
“当然不是他们了——”又一个人说,“这人虽然变态,可是技术还不错。非得再找着他不可,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哎,等等!”
这人一拍手:“我想起来了——郁姐——我还真知道有这么一个变态,去年的时候说想弄个电动车出来跑,觉得好玩儿,我看八成是他!”
女孩冷冷一笑:“去找。把他给找出来。我非得跟他好好玩玩儿不可。”
然后她才从李清焰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重将头盔戴上:“扫兴。今天不玩了,我走了!”
拐进另一条岔路之后又飞驰五分钟,李清焰停了车。那群小屁孩坏事。
他们早是各区治安局的重点关注对象了。像今天这种事一出,没多久就会有治安局的无人机跑过来盯着他们。小屁孩们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但会给老温惹麻烦——车是老温的。
但好在将近半个小时的风驰电掣已叫他距目的地很近了。从这条路出去再经过一条街就是培训基地——亦即修行班——的正门。然而拐进这条路之后失掉了杨桃身上灵力的线索——他所留下的灵力本就极微弱,一旦脱离既定路线,是没法子远远再找到的。
之前邓弗里的车子的确在往修行班走。他想,或许可以到培训基地的正门等他。
从杨桃离开到他发觉疑点开始疾驰隔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该已被他的车速弥补了。如果邓弗里不像自己这么玩儿命,现在他们该在后头。
于是他骑了车、摘下头盔,放缓速度向基地正门的方向走。走到路口的时候,却看到邓弗里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白裔人与杨桃就站在车外、在说话。看到李清焰时邓弗里微笑起来,远远打招呼:“李先生!”
李清焰愣了愣。他驶到两人近前停下车子,先看杨桃——少女神『色』略有些疑『惑』,但显然是因他而来。除此之外没别的情绪,似乎一切如常。
邓弗里又笑:“李先生是还有什么话忘记交代令妹了么?上面堵,我们刚才就拐来下面这条路,倒是看到李先生在上面风驰电掣的英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