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一脸落魂,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贼人多半是冲自己而来。昨日遇袭时孟郑娘就曾对他说过贼人是冲他而来,打斗中,贼人更是数次舍下他人追杀自己。但自己还是有些侥幸,回到村庄也不敢深想。毕竟没有实据。谁也不愿自己被人伏杀。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是在自己国土之内,竟然会遭到如此大规模的伏击,实是不敢相信。而此时宋南君如此说道。必然是有实有据!
果然,接着就听说宋喃君说:“昨日伏击,贼人分属二股!诸君请看这边数具尸首。皆一击致命!再观近前,这数具却是皆有数道创口。隘口、林边及中院多是一击毙命者。而后院中则多有数道创口。周朱婶娘亦言中院贼人剑艺与后院(贼人)相差甚大。中院平平,而后院多是悍勇之徒!前者人众,后者精悍,多是轻侠剑客!”
“二者皆是在后院及周边伏身。前者从后院攻入,进击中院。而后者却是在前者覆灭后约莫二刻后才发动。若二者一拥而上,或者依次先后袭击,以两者之能,纵是周朱婶娘等剑艺再强几分,也护不得秦王周全。没有同时进击和随后发动,不外乎不能或不愿。对方实无不愿安排的理由,唯有不能!”
“不能,或人员尚没就位?或无法统御?任何谋刺都不太可能出现此种现象,何况这举百人之众,谋刺一国君主之举。所谋巨大,涉及众多。更应预算周密、慎之又慎!如此种种,只能是各有分属。是以贼人有二!”
“后者没有及时发动,等前者俱亡之后才发动。是后者不愿前者见之,于前者发动之后方才潜至后院?还是故意如此,坐视中院事毕?待得前者俱亡,秦王未死。于人困力乏之际,再次行刺。以期成效!”
“如此行事,必是后者知道是何人行刺,至少亦是知晓前者欲在谷中行刺。后者亦欲秦王身死,却不愿暴露。故有此一举!”见众人惊疑,宋喃君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李斯一脸沉思,发现宋喃君停而不语后,迟疑开口说道:“如此推断亦合情理。贼人会在药园、隘口和后园设伏也能猜中。但营士五百将士为何又昏睡未醒?巫能通神,但世间也从未闻过有此等鬼神之能之巫(术)。若是药粉所致,这又需要多少药物?营中亦是分三次就食,又怎样投毒?莫非鬼神乎!”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致人昏睡之物,数不胜数。巫、医、术士更是几乎人从皆有。喃君便知有一种药物研成粉状,与矿物相合之后药性极强,只需少许份量便能致人昏睡。中者人事不醒,任人宰割!”大师兄宋喃君看了李斯一眼,继续说道:“贼人是在山涧中洒入药粉,营中采水煮食,必中毒粉。而草庐之中,一向蓄水而用,得以幸免。李郎官与夏侍医也是草庐中就食,之所以中毒因为食用了营中清水所致。份量稀少,所以尚能及时苏醒。”
“隘口设伏固然是防止谷中人员脱逃,但也未必没有阻击营中未中毒者弛援之意。不然隘口怎会伏有四十人之多?”夏喃君见众人再无疑意,接着说道:“谷外有兵数百,林中更有兵士不时巡视,要以百十人就近伏袭,必趋夜色相隐,而寅卯时分正是人最为困顿之际行刺。但贼人却待天明之后才发动。原因有二,水中洒药,变数甚多,为保营中不知其行刺,需确认巡林兵士、营中夜卫人等皆已沉睡才能便宜行事。故迟迟未能潜至信伏击地点。二则当时营中或有变故,贼人不敢妄动!”
“是也,营中由蒙郎卫、夏侍医与斯三人轮守。是夜丑寅相交之际,夏侍医练剑,强邀斯作陪。几近半个时辰方息。事后饮毕一盏清水方歇,不想嗜睡如死。实是羞惭!”听到此处,李斯连忙称是,一脸惭愧。
“后股既是轻侠剑客,那这前股贼人又是何方人士,可有查得是何人指使?”却是村庄长老陈创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查到是谁人指使,”宋喃君轻轻摇了摇头:“前股贼人虽衣裳俱黑,却都是旧制,手中剑也是如此!除此之外,身上别无他物。不过从众贼放箭齐整如一来看,定是经过一定试练方能如此。如此装备,又能放箭,当是军中兵士无疑。且百人恰和百长所率之数一致。”
“若是军士,可有寻出那统领之人?”这次又是李斯在问。
“未曾!蒙郎卫率得数名军士一起查验,未识得一人!”大师兄宋喃君再次摇头。“不过我想那统领之人,定然是脱逃那位!”
“脱逃?前股贼人中居然有人脱逃!”李斯有些惊讶。
“是的,就在隘口!我们发现有一道血迹向外离开,喃君领了数名骑士循着血气,一路追寻。然到了一处树林中却再也无迹可寻!却是那归真术士隐修之所在山峰!”
“便是通川谷西南十里外隐修的归真?那尔等见着他没有?”陈创两眼精光直射,追问道。
大师兄宋喃君又是摇头,对着陈创说道:“正是此人,然待吾等赶到,屋舍中却早已无人影,不知所踪!”
“难不成那统领之人就是归真?”又是李斯插口相问。大师兄还是摇头,觉得李斯有些想当然了。不过还是解释了一番:“非也,当日离去那人右脚深沉,必是伤在右脚。脚印颇大,想来离去那人应比一般人略高些。然归真术士却是短小精干!”
听得此言,众人皆默不语。就凭这点线索,要寻得其人,怕是难如登天。不过想想也是,欲谋刺一国之君主,必是思虑周到,不会留下任何身份信息之物。林中一阵沉寂!
“那在汝剑下逃走那人呢,也没有信息吗?喃君,你告诉我,村庄是不是无意追问此事。汝等是否见周氏只余妇孺,便欲不管不问?”却是周朱相询,周朱越说越见激动。临末更是话语凄厉,如鸟哀鸣。话未说完,两道热泪顺颊而落。言毕更是双唇紧抿,眼泪如落珠般不断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