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村以前不叫梅村,而是叫梅丘。梅丘本是一片丘地,丘上长着梅树。其实叫梅丘或许也是错误的叫法。因为梅村的梅花虽说在天南郡也是远近弛名,但那梅花并不是常说的梅花,而是一种腊梅。只是人们觉得腊梅也是梅,所以就有了梅丘的说法。
梅村的腊梅有些特别。不但有比一般的腊梅花有着更大些的花朵。还有更大片的花瓣。开到极致时,若有风一吹,便会脱离花盘单瓣单瓣的掉落。它还有着比普通腊梅花更多的颜色。不但有常见的黄色,还有红色。偶尔还能见到白色的花朵。不过更多的还是红中有黄,黄中有红。
把它称之为腊梅是因为它有着和普通腊梅花一样的香气,芬芳怡人。也是在腊月里开花绽放!而且只在每年冬月月底接近腊月的时候、腊月和新年伊始那些时日绽放。而且需要下雪方才开花。元宵节过后雪一停花也就不再开放。
踏雪寻梅是文人雅客都是喜欢做的事。若是那花朵还能随着雪花飘飘洒洒不断飞舞。那就会有诗意,更是画境。梅丘的梅声慢慢的传开之后,慕名而来的人也就多了,更有名气大的好事者专门写有诗篇传诵梅丘的腊梅。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不仅梅村腊梅的花朵大些、颜色多些有了不同的说法,更是连那完全符合腊梅花期的开花时间也有了不凡的来历。从梅丘的地理、风水不同。再到各种神话故事、民间传说数不胜数。
流传最广的有两个版本。其一说的就是有一位老母亲在此等候出门远游数年的独子归家,却是久候不至。最后在一个飘雪的腊日里得到的却是儿子病死他乡的消息,老母亲伤心欲绝之下吐血而亡!血滴落在花上,所以梅花上就有了点点的斑红,血沾的多了便只余下点点的黄色。有些花瓣更是全部染红。另一个版本也差不多,不过是把老母亲等儿子换成了绝美的妇人等其丈夫。
从此,梅丘的梅花就成了天南郡最有名的景色。远近闻名!不管是远来的文人骚客还是才子佳人,甚至是附近居住的人家也是纷纷踏雪而来。络绎不绝!
至此,梅丘周边便有了人家,渐聚渐多。数十年前告病荣休的陈大学士更是从不远的村子直接搬到梅丘安家落户。梅丘也变成了梅村!
人是变多了,但梅树却是大大的变少了。短短数百年时间,名满天下的梅丘梅花便消失了。陈大学士搬至梅丘的时候,梅丘的土地上就已经没有几株腊梅树了。只是村里的人家院落里,偶尔栽有几株供着自己、家人和亲朋欣赏。
今天,梅村也有人在赏梅。陈青墨陪着自己的新妇,站在一个小土丘上观看着眼前的腊梅树。为什么称之为观看腊梅树,而不是观赏腊梅花?那是因为现在还是秋天,腊梅树还没有开花。而腊梅树也只有三两株!
树是在小土丘上,但却不是野生的腊梅树,而是有人特意栽培所致。树下的土地有明显的浇灌痕迹。周边也有石块垒堆成圈,围着腊梅树。
陈青墨是陈大学士的后人,陈青墨的父亲就是陈大学士的儿子,行二。虽说陈大学士发妻早丧,只留下一个女儿。但后面又娶了个填房续弦,一口气给陈大学士生了四个儿子!陈父就是这填房生的第二个儿子,倒也不算是庶出。只是陈大学士早在十数年前就已然去世。偌大的家财被其家人用来买药给陈大学士续命,陈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繁荣盛况。陈大学士的儿孙后辈也纷纷搬离当年的宅子,散居在梅村的各个丘坡上安家落户。
陈青墨也是如此,他家的屋舍就座落在这梅树旁边。他父亲在二十几年前就搬到了这里,当时陈大学士尚未离世。陈青墨的新妇名叫初葭,相姓。是个北方冉相国人。她是陈青墨在南山修行时结识并带回梅村。在年初的时候两人回来梅村举办了婚礼,如今相初葭已是怀胎数月。
今日的梅村,腊梅树几乎绝迹。昔日的种种传说也是很少人知晓。还能知道梅村就是当年的梅丘的人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年轻人知者不多。所以相初葭来看腊梅树更多的是为了陪着自己的丈夫,顺便散散心。
相初葭身着一身淡黄的襦裙,胸前有些浅紫色的补子和刺绣。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是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只是看脸的话有些柔弱。但挺着个大肚子就站在陈青墨不远处,看着陈青墨给腊梅树浇水和修剪。
看着陈青墨专注的神情,相初葭嘴角微翘,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对着陈青墨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给树啊花啊这些花花草草浇过水,平日里你连花都不识得几种,整日里不是忙着南山的事务就是躲在洞府里长年累月的修炼。”
“我喜欢的百合也没见你有兴趣去了解它有多少品种和类别。认得百合还是我告诉了你!怎么回到家里就有这闲情逸致!”
陈青墨听得相初葭这样说自己,也没有停下手头上的事。只是抬头看了相初葭一眼,笑着说道:“那不一样,这腊梅是我从小就见过。”
“在我爷爷的的宅子里有个院落,院落里就只栽有一些腊梅树。我常见我奶奶和当年的老仆修剪和照料它们,所以也就学会了。”
陈青墨说到这里,看着相初葭有些无聊,只能看着自己照料腊梅树。便说道:“其实我们这的腊梅也挺出名。梅丘的梅花你有听说过吗?说就是说的它!”
相初葭听陈青墨说到梅丘梅花,便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都有好几首诗词讲得就是梅丘的梅花。文献上也有记载。我在北国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它的盛名。小时候一直以为梅丘的梅花是梅花,后来读了诗词和文献才知道是腊梅。”
“不过你们这不是叫梅村吗?虽说也有个梅字,但与它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诗歌中的梅丘就在这附近?”
陈青墨听得相初葭这么说,也是点了点头,相初葭虽出生在北国,但当年梅丘梅花名扬大江两岸,誉满天下。南北两国都有文献记载。以相初葭的出身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于是点头说道:“嗯,想来你也是知道这些。”
“不过这梅丘梅花却是消失在历史尘埃中了。当年的梅丘就是今天的梅村,当年的梅花也就只剩下几株,都栽在村里少数几家宅院里。不复当年的盛况了!”
相初葭听得陈青墨说梅丘梅花已消失不见了也是太为感慨。说道:“想不到这名满天下的梅花就这样消失了!”
“我还读过它的记载。知晓不少关于它的传说,尤其是那母亲待儿归、美妇守望夫回的故事更是感人。啧啧啧~”
相初葭不断的摇头着,口中惋惜不止。说道:“这么美好的事物,你们就没想过把它保留下来吗?名气这么大的梅花就剩下眼前这三两株了?”
“你还真是不懂得怜花惜玉,纯粹的木呆子一个,不解风情也不懂人文环境和风俗的重要!”
这话听得陈青墨直翻白眼,又有些好笑。便对着相初葭说道:“打住,你就消停一下吧。这梅丘梅花关我什么事?”
“它都消失五六七十年了,听说我爷爷搬来这的时候,这梅丘便不存在了,早已经没有了成丘的梅林。就眼前这几株,还是我爷爷自己四处寻得后移植在自家院落里。当时我父亲估计都还小,我母亲更是可能还没有出生。完全就没有我陈青墨这号人!你让我拿什么保护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