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汐冲进房间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
又像是有一根钉子从她的头顶重重的打进去，她疼的全身痉挛，却无法动弹。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水箱，里面正是那对双胞胎姐妹。
她们全身没有任何衣物，头发也被剃光，就这样像婴儿似的蜷缩在水中，像是还未出世的一对双胞胎。
她们的眼睛紧闭着，像是陷入了沉睡，脸上又戴着氧气罩之类的东西，一直延伸到水箱外。
唐汐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了连接着两人的设备屏幕。
心跳显示两人的心率极低，这种心率，唐汐只在冬眠的动物身上见过。
为了保证身体的能量，冬眠的动物会主动降低自己的心率，降低身上的体温，以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度过寒冬，迎接下一个春天。
那么……她们呢？她们也有下一个春天吗？
此时，那个被称为博士的男人走到操作台前，问：“怎么样了？”
一旁的人汇报道：“307号的心率和血压刚刚出现了大幅度的波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但是308号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实验体对药物的反应不同。
虽然307和308是双胞胎，但是基因序列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博士道：“把药剂增加0.2的浓度。”
“是。”
唐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基因序列，什么药物浓度，可怎么听都像是在拿着姐妹俩做药物试验。
实验向来都该是动物，什么时候能用活生生的人了？
可周围的人好像早就熟悉了这一套流程，不光没有惊讶，反而还有人拿出笔和本准备记录。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学术研究。
唐汐拨开眼前争相观察记录的人，拼了命的挤到前面，刚刚站定，便看到博士将药剂注入了水箱。
之后，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
几分钟后，307号，也就是其中的姐姐，她的手指动了。
紧接着，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从轻微的颤抖，到剧烈的痉挛，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就像是深陷在噩梦中的人一样，迟迟无法醒来。
下一秒，唐汐好像看到了幻觉。
她难以置信，因为307号的胳膊上出现了细密的鳞片。
像鱼鳞一样，从手腕处刺破了皮肤长出来，随着水流波动，鳞片仿佛呼吸一般轻拂，皮肤上的血珠也随之滚落。
“成功了！”
有人激动的大喊，全场响起欢呼的声音。
那鳞片从她的手腕蔓延到手肘，到大臂，到肩膀。
一个人类，正在唐汐的面前，蜕变成一条鱼。
不，更准确的说，是个畸形的怪物。
她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容貌，人的手脚，可不再拥有光滑担心皮肤，反而被丑陋腥气的鱼鳞所覆盖。
唐汐的手心冒出冷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以为这姐妹俩可能会被抓，可能会被迫执行一些别的行动，又或者会遭受严厉的酷刑。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沦为试验品。
会像这样，被人当做小白鼠一样剃掉毛发，剥掉外衣，任人宰割。
会像这样，在睡梦中变成一只怪物。
唐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水箱，下一秒，她看到那鳞片的生长停止了。
堪堪停在了肩胛骨的位置，随后，一片鱼鳞掉落，缓缓沉入水箱。
紧接着，更多的鳞片纷纷脱落，好像被无形的刀刮掉了似的，全都从女孩的身上掉落下来。
原本生长过鳞片的位置现在血肉模糊，没有完好的皮肤，却也没有一片鱼鳞。
女孩的身体再度抽搐起来，她的嘴角溢出鲜血，鼻孔中也是血，就连紧闭的双眼也流出血。
整个水箱好像被鲜血染红，女孩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注视着这个实验室，像是回忆起刚刚被带来时的事情，眼中逐渐显露出惊恐。
下一秒，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唐汐的眼神。
像是有感应一般，她就那样准确的看到了唐汐，隔着防护服，隔着透明的水箱和混合着血的水流，她定定的望着唐汐。
随后，她的嘴唇微动，说了一句什么，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不再抽搐，血不再涌出来，她的身体也无法在水中蜷缩。
她飘起来了。
像是死掉的鱼，无法在水中继续游动，于是翻着鱼肚白，飘在了水面上。
“失败了。”
“好可惜，本来还以为这对双胞胎的基因更好一点。”
“是啊，没想到也这么不经用，白高兴一场。”
周围的人失望的议论着，好像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老鼠。
唐汐站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远去。
她的脚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仍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的盯着死去的女孩。
别人都没有看到女孩刚才说了什么。
可唐汐看到了。
那句话就是说给她的。
“谢谢你来救我们。”
她说的是这个。
这句话没有任何声音，却像是在唐汐的脑海中炸响了惊雷。
她一眼就看到了唐汐，她也一直在期待着，唐汐能来救她们。
尽管唐汐来迟了，可她临死前见到了唐汐，知道自己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药剂调整到0.1的浓度，再来一次。”
博士的声音拉回了唐汐的思绪。
他让人捞起死去的307号，放在一旁的病床上，盖上了白布，让人拉走。
水箱里只剩下了308，也就是其中的妹妹。
博士显然是打算用妹妹再做一次实验，因为刚才疯涨的鱼鳞已经昭示着他接近成功，他不会放过这个趁热打铁的机会。
可唐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呢？
她穿过人群，逐渐靠近一旁的警报器，猛地按下。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有人惊慌的逃跑，有人惊恐的尖叫。
唐汐趁乱闯过警卫的保卫线，冲到了博士的面前。
“你……”
唐汐绕到博士的身后，一把勒住了博士的脖子，单手持枪抵着他的后脑勺。
“打开水箱，否则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