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鸿倔病上来了,不吃也不喝,俨然一副杀不了谢行之,就要饿死自己去陪葬的模样。
谢行之原想着,将三个孩子抱过来,能让她稍微心软一点。
谁知道她满心沉浸在失去了任飞扬的哀伤里,对旁的一概不管不顾。
他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无名的火。
满京这些青年才俊,输给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憋屈。
偏偏是一个乡下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对她心怀不轨,在荒郊野外就想要对她意图不轨的卑鄙小人。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蠢货跟他在这儿较真!
白轻鸿连续好几日不吃不喝,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还因为心病发了烧。
临溪半夜请了府医,好一通折腾。
偏偏白轻鸿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送过来的药一概打翻不喝。
谢行之见状,没办法,只能强行将药灌到她口中。
白轻鸿自然不肯,剧烈挣扎起来。
“唔……滚开!”她手脚并用想要将他推开,对于他的靠近异常排斥。
谢行之见她半死不活的,还有力气来反抗他,眼底怒意更甚。
他将药含入口中,强行渡到她嘴里。
白轻鸿想要吐出来,却被谢行之堵住了口鼻,强行给咽了下去。
谢行之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别想着为那个男人寻死觅活,我不让你死,你就得乖乖活着!”
白轻鸿双目猩红盯着他,又被谢行之以同样的方式将剩下的汤药强行灌了下去。
谢行之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让人端了粥上来。
白轻鸿却突然反胃起来,翻身趴到床边,将方才喝进去的汤药全给吐了出来。
“夫人!”临溪惊呼,想要冲过去,却碍于谢行之在旁边,不敢上前。
谢行之脸色铁青,突然抬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床上:“你就这么想死?”
白轻鸿只是虚虚半阖眼帘,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仿佛全然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谢行之实在拿她无法,只得转头冲外面人吼:“都给我滚出去!”
一众仆人吓得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谢行之坐到床边。
室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后,谢行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软了态度:“锦鲤,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原谅。
他原也是为了救她,是为了她好。
只是他的小锦鲤性子太单纯了,并不懂人心险恶,受恶人蒙蔽,才会误会他。
只要他先服软,等她原谅他了,两人重归于好,他再将事情的原委一点点讲给她听。
到那时,她就知道了。
白轻鸿听到了他的话,却有了反应:“想要我原谅你?那你去死啊。”
“去死啊!”
她突然激动起来,扑过去掐住谢行之的脖子,眼睛里因为过于激动,蓄满泪水。
但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生着病,实在没什么力气。
发现自己杀不死他,白轻鸿挫败地趴在床上,呜咽地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是我的飞扬哥哥,他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活下来,来找我了。”
白轻鸿瘫倒在床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起了她和任飞扬的事情。
好像不管旁边的人是否真的想听,但她就是想要讲出来。
仿佛沉浸在回忆里,她的痛苦就能减少一分。
从白轻鸿的描述里,谢行之才知道,他们两人竟然还有那样的过去。
任飞扬和他是青梅竹马的一对邻居。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任飞扬家是乡下开武馆的。
白轻鸿家里负担不起束修,于是任飞扬便偷偷教她。
两人从小形影不离,连村里的人都公认了,两人长大后是要成婚的。
只是好景不长,任飞扬被抓去了战场服役,这一走,便是三年。
白轻鸿也这么耽搁了下来。
后来,便是任飞扬战死的消息传来。
白轻鸿伤心落泪,后家中父母又病中,为了凑药钱,她才会来应征谢夫人发出的布告,来当这个冲喜的新娘。
在白轻鸿口中,两人的故事从温馨甜蜜走向揪心沉重,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谢行之听在耳朵里,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他想要查一个军中的小兵,轻而易举。
当年任飞扬分明就是贪生怕死,诈死诓了军中的五十两安抚费给任家,等风头过了以后,又偷偷回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也算是默契,谁都没去揭发这件事情。
这种贪生怕死,诓骗军中补贴的无耻小人,实在不像是白轻鸿口中那个仗义又老实沉稳的“任大哥”。
也只有她,见了谁都当好人,才会如此。
当初林语霜针对她,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她不也没看出来吗?
她返乡,他接她回府那晚,林语霜送给她的东西里带着打胎的药香,若非他及时察觉拦下,她还不是一样乐呵呵地收下。
这样一个傻子似的小姑娘,眼中能有几个坏人?
谢行之有些头疼。
他该早些察觉她的异常的。
偏偏那段时间,他为了和林语霜和离,在朝堂之上和林相周旋了一阵。
事情结束后,又在忙着准备和白轻鸿的大婚,竟然没察觉她那段时间的异常。
他真是……
白轻鸿说完,眼神落在旁边的谢行之身上:“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是不会懂我们平民百姓的。在你眼里,我们不过都是蝼蚁而已,我们的感情也如同我们一样卑贱。”
谢行之深呼吸一口气:“锦鲤,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白轻鸿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谢行之,你真恶心,你何必这样吊着我的命呢?”
“你能防我一时,还能防我一辈子不成?”
“只要我有心想死,你是拦不住的。”
谢行之抿了抿唇,这会是真后悔了。
若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当时不会那么轻易杀了那个蠢货。
他眼底划过一抹阴郁,又坐到床边,温柔地揉了揉白轻鸿的脑袋。
白轻鸿厌恶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谢行之又更进一步,强行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