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闻言一阵激动,李浩见他如此激动,知道他想错了,提醒道:“秦叔叔,即便我这次计划成功,也不可能扳倒太子的。”
“什么?”秦琼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惊愣了片刻,皱眉问,“这是为何?杀师呀!这可是不仁不孝不忠不义的大罪啊,皇上会让一个杀师的人继续做太子?”
倘若李浩不熟知历史的话,估计也跟秦琼一样的想法,但事实是历史上李承乾刺杀张玄素失败后,李世民并未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当然,惩罚是逃不了的。
李浩理了一下思绪,解释道:“秦叔叔,陛下的上位手段,你是知道的,玄武门事变你也亲自参与了,也正因为他上位的手段不光彩,所以他上位后立刻就立了李承乾为太子,这是为了昭告天下,他会坚持立长立嫡之礼,不乱纲常,否则民无礼,臣无伦,礼制不存,则皇位不稳,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固皇位。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刚登基之时,做出如此举动,乃为安抚天下之人,而如今,他已成圣明之君,皇位稳固,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我最终会扳倒太子,但这次的计划,力度不够。”
秦琼对于李浩的话深表赞同,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极有道理,那你说,我该如何向皇上进言,才不被怀疑呢?”
“这件事……”李浩道,“最好莫要以君臣身份去说,而是以你和皇上的交情去说,你……懂我意思吧。”
秦琼虽然性情耿直,但毕竟也混迹朝堂多年,这种事情自然一点就透,点头道:“我懂了。”
“那就好。”李浩端起酒杯,道,“小侄敬秦叔叔一杯,预祝秦叔叔马到功成。”
第二天上午,秦琼喊上程咬金还有李绩,三人一起去太极宫求见李世民,甘露殿内,李世民一见他们三人,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赶忙问:“叔宝,知节,茂公,你们三人一起前来见朕,莫非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程咬金咧嘴一笑,道:“陛下多虑了,我们此次前来,乃是想念陛下了。”
李世民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声,走下皇位,来到他们三人面前,道:“还是老友好呀,咱们也有好久没有单独见面了。”
秦琼道:“今早知节和李绩来寻我,说秋高气爽,约我踏青狩猎,我们刚准备出城,便想起当年一起征战沙场的豪迈之气,不禁也想起了陛下来,便改了主意,来见见陛下,也好忆一忆往昔风华正茂的岁月。”
李世民闻言不禁神色微动,忽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这时李绩也恰好轻声叹道:“一转眼便已过了这么多年了,咱们也都老了……”
“谁说我们老了。”李世民毕竟是天下第一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他就是不服老,他走到殿门口看了看瓦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天气好得不能再好了,便道,“反正朕今日无事,你们不是说要去狩猎吗,朕跟你们一起去,好好回味一番当年风华正茂的岁月!”
“这……”秦琼闻言迟疑道,“陛下,您去狩猎,怎可如此仓促……”
“这次朕不带仪仗,微服出巡。”李世民抬手止住他,道,“你们且稍等,朕安排一下。”
他根本不给秦琼他们反对的机会,就回殿去安排了,无非就是乔装改扮,顺便关照一下近侍,任何人求见都不接见。
没过多久,李世民便换上一身圆领绸衫,戴着普通的帽子,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道:“走吧。”
李绩有点怔忡,问:“陛下,就这么出去?不带侍卫吗?”
“这你们放心。”李世民抬手道,“许廉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况且,你们没带亲随吗?”
秦琼尴尬道:“我们三人的亲随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足够了。”李世民笑道:“长安附近,既没盗匪,也没反贼,怕什么,走!”说罢就率先走出甘露殿。
李世民的兴头比他们三人都高,三人对视了一眼,露出惭愧之色,他们这是在消费和李世民之间的友情,这种行为,让他们感觉很不好,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轻叹一声,跟上李世民的脚步。
宫门守卫和皇城守卫都认得李世民,见李世民如此打扮,自然明白皇上这是准备微服出巡,也不敢阻拦,纷纷放行,四人顺利出了皇城,然后带着亲随出长安。
出长安后,李世民提议去科研寺附近的山上狩猎,毕竟那里有上千金吾卫守卫,任何歹人不敢靠近。
中午时分,他们一行人到了青山脚下,山虽然不高,但却多,一座接一座,而且这附近人迹罕至,飞禽走兽自然就多,李世民开怀道:“就这里吧,叔宝,茂公,知节,咱们三人比一比,看谁狩得猎物多,如何?”
程咬金大嘴巴,笑哈哈道:“那陛下输定了,我们三人虽然久不经沙场,却也不曾懈怠武艺,老是老了,弓马依旧娴熟。”
李世民也不着恼,挑眉笑道:“哦,你的意思是,朕懈怠了?嘿嘿,不怕告诉你们,朕虽然国务繁忙,这弓马之技却未曾落下,来,今日朕便要好好与你们比一比。”
他们虽说比试,却未曾分头行动,毕竟所带的随从太少,确保李世民的安全才是首要,反正只要看到猎物就争着射箭,谁射中就算谁的,程咬金多番耍赖,好几次是其他人射中猎物,他非说是自己射中的,各种不知羞耻,惹得李世民哈哈大笑,只觉做皇帝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看到李世民开心,秦琼他们愧疚之情也减少了一些,能让李世民玩得尽兴,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下午时分,他们扎了一个简单的营帐,开始在帐前生火烧烤猎物,程咬金耍宝一样地拿出自己带来的仙人酿,还亲自烤猎物,为了吃美味的烤肉,他可是跟李浩软磨硬泡了很久才跟李浩求来了那些调味料。
谁知李世民吃了一口烤鹿肉后,转头就吐掉了,蹙眉道:“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李绩闻言立刻会意,拿了一块没有上调料的烤鹿肉递给李世民,道:“陛下,尝尝这块。”
李世民接过来尝了一口,双眼一亮,开心道:“没错,就是这个味,虽然淡而无味,还有肉腥,不过啊,就是这个味,当年咱们出征打仗,军中常年缺盐,即便是咱们自己,也不能私自吃盐,唉,当年实在太艰苦了,但也正是因为咱们以身作则,制定铁一般的军律,才使得咱们大唐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陛下所言甚是。”秦琼道,“秦王当年定下军律,军中将帅必须与士卒同饮同食,这简单的一道军律,让多少士卒从那艰苦的境况下撑了过来,搏了来大唐如今的盛世。”
“你这声秦王叫得好啊!”李世民拍了拍大腿,开怀道,“朕都多少年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朕了,这样,今日,你们就叫朕……不,你们就换回以前的称呼,称本王为秦王,哈哈,本王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哈哈……”
四人开怀大笑,越聊越起劲。
渐渐酒酣,秦琼觉得时机成熟了,便道:“秦王,虽说你英名盖世,带领我们搏下了这万里河山和大唐盛世,但,我其实还是忧心忡忡。”
“哦?”李世民脸色泛红,打了个酒嗝,问,“你为何忧心呢?”
“说句冒犯的话。”秦琼道,“其实吧,人都会死的,咱们在座的,一个都逃不了,秦王你说,若是咱们死了,这大唐会是什么样呢?太子殿下那德行……”
他说到这里忽然闭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赔罪:“我……臣失言了,臣该死。”
李世民脸色沉了沉,摆手道:“说好了此刻不论君臣的,你说吧,承乾是不是又犯浑了,你尽管说,好歹你也算是他叔叔呢,叔叔数落一下侄儿的过错,没什么。”
秦琼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后,道:“承乾这侄儿吧,往日里所犯过错,我也听说过一些,秦王你也因此对他严加管教,以律其行,可就在昨日,我竟看到承乾策马在长安街上狂奔,追赶左庶手张玄素的轿子。”
“哦?”李世民闻言蹙眉问,“承乾为何如此不顾行径去追赶张玄素?长安城的街道上怎能策马飞驰,撞伤了百姓可怎么了得。”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秦琼道,“我好奇之下就派人悄悄去一探究竟,最后得知,原来是因为承乾饮宴深宫,与宦官宫女饮酒作乐,大失仪态,张玄素劝谏,他竟顶撞张玄素,张玄素大怒,说要上奏陛下,太子害怕陛下责罚,这才策马在街上飞驰,追赶张玄素,向张玄素赔罪,求他别上奏,如此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唉……”他说到最后,感觉说不下去了,不禁摇头叹息。
李世民听完后,脸上阴云密布,本来好好的心情,全毁了,这不是一盆冷水,而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的那种,他强忍心中怒火,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记住,回去之后,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是。”三人齐齐拱手领命,他们知道,秦王消失了,威仪天下的天可汗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