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听到这里缓缓闭上眼,眼角忽有泪珠滑出,他不知道隔壁房间的人是谁,反正那人的话,就像一柄刀扎进了李世民的心窝最深处,虽然只是推测之言,但李世民知道,他说得极有可能就是真的,李泰和李承乾都是他儿子,二人争斗多年,他这个做父亲的太了解他们了,李泰怎么可能好心去拜访李承乾呢,可惜他当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没有多想,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结果太残忍,他不愿接受。
隔壁传来刘兄的惊呼声,接着便听到刘兄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倘若真是如此,可千万不可立魏王为太子,于私,只怕他为了巩固皇位,也会杀了吴王和其他皇子,于公,他也不是明君之选。”
“正是如此。”
“那吴王呢?你为何认为吴王也不是帝王之选?”
李世民抬袖拭去泪水,一听到隔壁的人要点评吴王了,赶忙强自平复情绪,继续认真听隔壁的人说。
只听那朱兄说道:“吴王是隋炀帝外孙,单就是这层血脉关系,就不能让他做太子,至于吴王这个人,呵呵,他确实英武,而且胸怀大志,可是,他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吧,为何还不见他有半分作为,晋王才十四岁便已随蓝田县侯去河北治灾患了,吴王自诩有一身本事,可至今还未走出他的王府。”
“他可能是未逢机遇呢。”
“这都是失败者的托辞。”朱兄冷笑道,“吴王有一身本事不假,胸怀大志也不假,可似他这般之人,朝中能臣良将大多如此,他的本事毫无半分用武之地,他再厉害,能比得上蓝田县侯吗。”
刘兄闻言咋舌道:“你这话说的,后辈之中又有谁能与蓝田县侯相比。”
朱兄道:“这就对了,为君者,可以没有什么大才,但必须善断,善听,善用人,偏偏吴王优柔寡断,而且刚愎自用,身边更无良臣幕僚,可见这三点他都没做到,倘若他做了皇帝,他的一身本领对于治国不仅无大用,还会害苦了大唐,因为他天生尚武好战,一旦继位,必会四处征讨他国,开疆拓土,以此来博取圣君虚名,大唐虽强,但打仗从不发无理之兵,他若是四处征讨,必然会惹得万邦齐力反抗,到时候苦的自然是百姓,皇上刚刚建立的盛世只怕要毁在他手上。”
李世民闻言再次震惊,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想过,现在听了这人的话,李世民仔细一想,李恪似乎确实是这种性子,很执拗,很好战,倘若让他为帝,只怕是个战争疯子。
那刘兄闻言笑道:“若是把晋王的性格与吴王的性格分一点,那便好了。”
“说到晋王……”那朱兄忽然沉吟起来。
李世民也不禁竖起耳朵,他很想知道这人对李治是何评价。
朱兄沉吟了片刻,忽然道:“晋王虽然性格弱了一点,但整个人还是不错的。”
李世民闻言点头,他自己对李治的评价也是如此,李治这孩子不错,就是性格弱了点。
那刘兄闻言笑道:“朱兄你这话说的也太含糊了吧,对魏王和吴王评价了那么多,对晋王就一句带过?”
朱兄道:“若要仔细点评,我觉得晋王倒是可以胜任太子之位的。”
“哦?”刘兄闻言惊讶道,“何出此言?”
李世民闻言也是一惊,他几乎从未想过让李治做太子,因为李治太平庸了,这人却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好好听听对方的理由。
只听朱兄缓缓道:“我从河北而来,听闻许多河北百姓称颂晋王,还说了一些晋王治灾时的事迹,晋王有一点与当今皇上颇为相似,那就是爱民如子。”
“怎么一个爱民如子法?”
“听那些亲生经历过河北大雪灾的百姓说,当时他们在一个营地里,有十万多的灾民,晋王四处奔走为他们解决了粮食问题,将他们安置好,有吃有住不说,晋王还每日两次前去嘘寒问暖,一听说有人生病,立刻派太医前去为病者诊治,寒冬之下,竟无一人饿死,冻死或者是病死……”
李世民听到这番话,愣在了那里,这些事情他从未听说过,李治和李浩回来也没跟他讲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竟还有如此爱民的一面,这已经达到成为一个明君的基本要求了,李世民为何被称为明君,因为他善与纳谏,勤政爱民,爱民,是一个易说而不易做的事情,也是身为一个明君最重要的素养,皇帝不爱民,又怎么指望百姓拥戴呢,民可载舟,民可覆舟,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那刘兄听完后不禁唏嘘:“没想到,晋王竟是如此爱民,难得难得。”
朱兄闻言又道:“不仅如此,晋王乃文德皇后所生,是嫡子,远比吴王要正统,而且晋王虽然性子弱,但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晋王心性善良,他若继位肯定不会残害自己的兄弟。”
“哈哈,这倒是。”刘兄赞同道,“晋王可做不出魏王那样的事来,现在想想,这魏王也当真是不堪。”
“其实我们说这么多又有何用。”朱兄闻言慨然叹道,“根本没有人支持晋王做太子,朝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都选择支持吴王和魏王,他们根本不将大唐的江山社稷放在眼中,我们就算操碎了心又有何用。”
“好啦,今天能听到朱兄你这番高见,我这顿酒请得值了,下次还是我请朱兄,今天就到此为止如何?”
“那可要多谢刘兄了,咱们这便走吧。”
“走!”
“嘎吱”一声,隔壁的房门打开,李世民也过去打开房门,接着便看到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下楼去了。
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李世民心绪难平,那朱兄今日的一番话真的让他茅塞顿开,什么吴王,魏王,全是那群大臣为了私心而推选的,真正适合做太子的,是他那个看似平庸而无人问津的小儿子李治。
经历了这番事,李世民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召来李元忠,让他带人继续陪伴李治和李明达,他自己则带着二十多个金吾卫回太极宫去了。
天字一号房的窗户边,李浩望着李世民缓缓离开的背影,嘴角轻扬,微笑自语:“太子之位,是李治的了。”
原本早应该离开酒楼的那两个书生,此刻就站在李浩身畔,李浩转头看了他么一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换衣服啊,当心露了马脚。”
“是。”那两人闻言纷纷退了下去。
陈松这时一脸笑意地走到李浩身旁,道:“我算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太子之位众臣争到今天,皇上都无法决定,你派两个特种兵假扮书生,三言两语就说动了皇上,你这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李浩得意笑道:“此事说起来不可思议,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却很简单。”
“怎么简单了?”陈松一脸茫然。
李浩负手缓缓踱步,道:“群臣每日在皇上的耳边念来念去,不是吴王就是魏王,而这两人身上都有很大的瑕疵,皇上自然很难取舍,他天天被人念,心中自然也觉得烦,所以他需要听听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来自朝堂,而是来自民间,这个声音,必须让他觉得很真实,并且代表这民意。”
陈松闻言缓缓点头:“我似乎懂你的意思了。”
李浩幽幽笑道:“大臣们帮皇子争储,说没有私心,那都是骗人的,唯有百姓推选的太子人选,没有私心,他们觉得谁好,谁就是真的好,况且晋王屁股干净,至少跟吴王和魏王比起来,他屁股很干净,不像魏王和吴王,满屁股都是屎,这也是晋王取胜的关键,倘若晋王也是一屁股屎,我就算派十个人来说相声,那都没有用。”
“原来是这样。”陈松闻言点头不止,终于明白了李浩这一招成功的关键。
李浩道:“过两个月后,让姚大福再装修一次,咱们把地字五号四号之间的墙给掏空了,时间长了容易被发觉,必须找个机会将墙给重新填上。”
陈松道:“还用等两个月吗?立刻补上就是了。”
“你傻呀。”李浩翻白眼啐道,“这才刚整修完,怎么能又整修,这也太让人怀疑了。”
陈松问道:“那连夜修上呢?”
“夜间装修?夜里那么静,更加容易被人听到声响,而且一夜之间也无法完工。”李浩道,“当初为了让房间隔音好,每一个房间都是单独的墙,不过所有房间的墙都是紧贴着的,所以现在其实是四号包间和五号包间的墙都给拆了,只有两层薄木板遮挡。”
陈松灵机一动道:“那就把这两个房间的窗户给弄坏,天气冷,窗户坏了就会钻风,也没人愿意用这两个包间了。”
李浩闻言想了想,觉得这办法不错,点头道:“好,搞破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跟姚大福说一声,让他先别修窗户,到时候跟墙一起修。”
“好嘞。”陈松欢快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李治和李明达正在一楼大厅内喝茶,李浩缓缓走下来了,李治和李明达赶忙上前见礼:“拜见先生。”
李浩微笑回礼:“拜见二位殿下。”
李治朝李浩挤了挤眼睛,问:“先生,刚才在忙事情吗?”
李浩微笑点头:“嗯,事情已经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