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虽然是夏天,但清晨时分的天气还是有点凉,常年生活在洱海之边的盛国兰习惯的身体并不太习惯冷天气,此刻竟冻得缩作了一团。
狄仁杰打着呵欠走进客厅,便看到了缩在座椅上的盛国兰,顿时心头一颤,她竟在此等了一夜。
看到盛国兰蜷缩得好似一只小猫,狄仁杰的心情格外复杂,故意放重脚步走到盛国兰的椅子边,想要惊醒她,然而盛国兰却并没有醒。
狄仁杰用力咳嗽了一声,盛国兰依旧没醒,狄仁杰又敲了敲木椅,盛国兰终于有反应了,但只是呓语一声。
狄仁杰感觉出情况不对了,他发现盛国兰的脸色似乎不大对,有点白,苍白,没什么血色,嘴唇还有点干裂,于是他担忧地轻唤一声:“公主。”
盛国兰再次呓语一声,扭了扭头,没有睁眼,狄仁杰心中暗呼糟糕,伸出手来,用手背靠着盛国兰的额头,嘶——真热。
狄仁杰知道,盛国兰生病了,赶忙跑到外面叫起来:“段忠言!泰宗庆!公主生病了!”
在外面站岗的段忠言和泰宗庆闻言赶忙跑了进来,看到盛国兰所在椅子上睡觉,又不敢碰,赶忙问狄仁杰:“狄大人,公主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他们南诏医术落后,一旦生病,都是请巫医治疗,那治愈率……呵呵,说白了吧,运气好,扛过去了,就说是巫医治好的,运气不好,巫医会说,神明不眷顾此人。所以他们一听说盛国兰生病了,便特别紧张。
狄仁杰道:“你们放心,她应该只是着凉了,不算什么大病,你们赶紧送她回房间去,我去给他请大夫。”
“好嘞!”泰宗庆闻言就准备将盛国兰连同椅子一起搬回去。
段忠言赶忙拉住他,对着狄仁杰一笑,道:“狄大人,咱们去请大夫,送公主回房的事,交给你了。”他说罢便拉着泰宗庆往外跑。
狄仁杰闻言一阵怔忡,随即无奈苦笑,这段忠言也是个人精,知道盛国兰喜欢自己,这是有意给盛国兰创造机会呢。
狄仁杰无奈,想要将盛国兰连同椅子一起搬走,然而椅子太大,他身材又不像泰宗庆那么高大,也许一二百斤他能举的动,但现在问题是他无处着力,怎么搬。
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成功,狄仁杰只能无奈道:“公主,只能得罪一下了。”说罢将盛国兰拦腰横抱起来,朝外面走去。
一路抱着盛国兰回到她的房间,并服侍她躺下,盖上被子,狄仁杰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盛国兰忽然睁开眼睛,朝着狄仁杰坏笑,狄仁杰顿时羞恼无比:“你……你装睡!”
盛国兰狡黠一笑,有点虚弱道:“我哪有,你抱起我的时候,我才醒的,算是……装一半。”
狄仁杰无奈苦笑,还装一半,亏她想得出来。
盛国兰满面甜蜜道:“你刚才抱我,我好开心。”
狄仁杰仰头望着房顶,道:“我那是不得已,你莫放在心上。”
“我偏要放在心上。”盛国兰仿若撒娇道,“你对我的好,我全都一点一滴地记在心上。”
这么露骨的表白,让狄仁杰很尴尬,他站起身就准备离开,这时,房门推开,之前为王乾检查身体的黄大夫进来了,泰宗庆和段忠言紧跟其后。
狄仁杰赶忙让开,请黄大夫替盛国兰看病,黄大夫诊治结束,开了药方,让狄仁杰去煎药。谁知段忠言一把将药方抢了过来,笑眯眯道:“怎敢劳烦狄大人,煎药的事,就由小人来吧。”
狄仁杰笑问:“你还会煎药?”
段忠言道:“小人或许不会,但黄大夫行医济世,定会教小人的,黄大夫,是不是?”
黄大夫微笑点头:“反正老夫左右无事,就帮帮忙吧。”
狄仁杰一阵无语,就准备离开,谁知段忠言横身将狄仁杰拦住,笑呵呵道:“狄大人,公主身子不好,需要人陪,狄大人若是闲暇,不如就在此陪一陪公主吧。”
他的意图也太明显了,狄仁杰只是不好意思拆穿他而已,皱眉问:“不是还有泰宗庆么?”
段忠言给了泰宗庆一个眼神,老实巴交的泰宗庆赶忙道:“我……小人……小人也很忙。”
狄仁杰饶有兴致地挑眉问:“你忙什么?”
“小人……”泰宗庆想了想,道,“小人要为公主向神灵祈福,祈求神灵保佑公主早日康复。”
行了,这两个货就是合着伙来做月老,一心想撮合狄仁杰和盛国兰。
狄仁杰刚想说什么,段忠言已经拉着黄大夫和泰宗庆出了房门,还顺手将房门关上,狄仁杰无奈,回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苦笑道:“你父亲的这两个护卫……是活宝。”
“他们很忠心的。”盛国兰一脸认真道,“父亲救过他们的性命,所以他们答应这辈子都效忠我父亲,我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对我可好了,比亲女儿还亲,没有旁人的时候,我都唤他们为叔叔。”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可能暂时没有找到话题,同时都沉默了,过了片刻,盛国兰忽然问:“对了,你的家乡在哪里?”
狄仁杰咂了咂嘴,道:“我就是并州人,并州就是我的家乡。”
“啊!”盛国兰闻言惊呼起来,“你来并州怎么不回家去看看?”
狄仁杰道:“公务在身,一直没空回去,在我们大唐,身为朝廷官员,理当先公后私。”
盛国兰闻言问道:“那现在案件已经结束,你准备何时回家看看?”
狄仁杰道:“今日你生病了,我怕是不好脱身,过两天准备回家看看。”
“你家中还有何人?”
“唯有父母而已。”
“我可以见见你父母吗?”
“不可以!”狄仁杰近乎神经反射,差点没站起来,开什么玩笑,让她去见自己的父母,以什么名义见,到时候可说不清了呢。
“真小气。”盛国兰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朝着狄仁杰翻白眼,狄仁杰却是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狄仁杰所有的奏报全都传到了长安,由孙伏伽亲自递送到李世民那里。
李世民看完证据和狄仁杰的所有奏疏,脸色很不好,当即便高呼起来:“许廉,派人去给李浩传口谕,命他明日去参加早朝。”
“遵旨!”许廉赶忙屁颠屁颠地去安排了。
隔日一早,小朝会,朝中重要的大臣们汇聚在两仪殿,看到李浩出现在这里,群臣心头一咯噔,又发生什么事了?李浩居然来参加早朝了?他裤子上的屎擦干净了?
早朝才开始,李世民就忽然高声道:“朗朗乾坤,照魑魅魍魉于无所遁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昨日,朕收到大理寺少卿狄仁杰从并州传来的奏疏和证据,终于查出了毒杀南诏使者的幕后真凶!”
众臣闻言顿时心头一惊,这么快就查出真凶了,也太快了吧,在并州查出真凶,那么李浩不就洗脱嫌疑了?好失望。
中书侍郎王承焕闻言心头一颤,他不知道自己的飞鸽传书有没有及时送到,为什么狄仁杰还查出真凶了,是不是真的,按照他对家族的了解,如果及早提防,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啊。
李世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王承焕身上,咬牙冷声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优秀的猎人啊,狄仁杰不愧为我大唐第一神探!王承焕,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群臣再惊,纷纷转头望向王承焕,王承焕赶忙出列,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所犯何罪?呵呵……”李世民将一枚纸条丢了下来,瞪眼喝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王承焕上前捡起来,一看之后,顿时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知罪!”
“不装傻了么?”李世民冷哼一声,直接宣布,“中书侍郎王承焕,伙同太原王氏毒杀南诏使臣,陷害忠良,罪大恶极,令削其所有职位封号,拿入大理寺监牢候审!”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惊呼议论,没想到此次案件竟是太原王氏所为,而且王承焕已经认罪了,说明再无疑虑了,这真的是出乎他们意料了。
殿外立刻有金吾卫进来除去王承焕的官服和官帽,将王承焕拖了出去,李世民接着又道:“太原王氏,蒙受圣恩而不知回报,竟敢行如此悖逆之事,简直可恶!狄仁杰已经捉拿了王氏族长王乾,可惜夏日毒蛇袭扰,王乾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出列道:“陛下,既然首恶已死,臣以为,不如念在王氏当年大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嗯?”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随即皱眉道,“岂能如此便宜了他们,他们这次所犯的是小事吗?朕若不予以重惩,南诏王细奴逻岂会安心!若剑南道兴起兵事,谁来承担如此重则!”
长孙无忌闻言不敢说话了,讪讪罢口。
这时,李浩忽然出列道:“陛下,太原王氏毒杀南诏使者的用意,乃是为了陷害臣,既然如此,不如就由臣来提议如何制裁王氏吧。”
李世民闻言倒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道:“你且说说看,如何制裁?”
李浩拱手道:“陛下,臣的提议很简单,割地,赔款。”
李世民闻言一愣,蹙眉问:“如何割地,如何赔款?”
李浩道:“可让王氏罚五千亩良田,归并州官府所有,此乃割地,并罚五十万贯钱,上交国库,此乃赔款。”
“嘶——”群臣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亩田,五十万贯钱,李浩这是要玩死太原王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