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浩与袁天罡聊天的时候,赵国公府上,长孙无忌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中,走到堂屋坐下,将茶几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吓得众人一跳,有婢女想要去捡,长孙无忌怒喝一声:“全都退下!”
他这一声喝叱,对众奴婢来说无异于虎啸龙吟,吓得所有人逃也似地退了下去。
长孙无忌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喃喃:“好不容易想出这一招可以对付李浩,顺便离间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可恶的狄仁杰,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将我的计划全部破坏了……如今还害得太原王氏遭受如此重创,五百万贯五万亩良田啊……就算王氏能撑下来,只怕也是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
他说到最后,已是叹息连连,如今李浩势大,而且富甲天下,最重要的是他极得圣宠,长孙无忌想要与李浩斗,就必须笼络各大门阀世家,而五姓七望之中的博陵崔氏和卢氏已经被李浩灭族,剩下的士族当中,有得只想着自保,前段时间,因为李浩抓住了长孙无忌的小辫子,长孙无忌不得不跟赵郡李氏划清了界限。
眼下长孙无忌笼络的门阀士族真不多,太原王氏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被李浩这么一整,不死也残了吗,也难怪长孙无忌会如此大动肝火,把狄仁杰也骂上了。
正当长孙无忌叹息不止之时,管家忽然来报:“老爷,许敬宗来拜访。”
长孙无忌闻言双眉一拧,起身冷哼:“他还敢过来,此次要不是他出了这个馊主意,王氏如何会落得此等下场,害得老夫折损了一个左膀右臂!”
管家也知道今天长孙无忌心情很不美妙,全程躬着身,不敢抬头,待长孙无忌说完,他试探着问:“那么……老爷,老奴这便去将他打发了。”
长孙无忌想了片刻,冷冷道:“不必了,带他去客厅,陋茶伺候着。”
“是。”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许敬宗享受了一次最低的待客待遇,就是由管家带到客厅等主人,上了一杯茶,还是特么的陈茶,李浩那待客用茶的学问居然被长孙无忌学去了。
聪明如许敬宗,享受了如此糟糕的待遇后,心中自然有点逼数了,他知道长孙无忌生气了,责怪他了,他坐在那里已经开始思考待会见到长孙无忌该如何说话了。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长孙无忌终于换下了官服,来到客厅,许敬宗一见长孙无忌,赶忙起身,腰弯成九十度行礼:“拜见长孙大人,下官特地来向长孙大人请罪。”
长孙无忌走到主座上坐下,故作糊涂地挑眉道:“请罪?延族从何说起啊?”
许敬宗字延族。
长孙无忌装糊涂,许敬宗可不敢糊涂,赶忙道:“这次的计策是下官所献,如今害得太原王氏元气大伤,致使大人您失去一大助力,此乃下官之过。”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舒坦了许多,虽然他恼怒许敬宗,但他其实也清楚,这一切也不能怪许敬宗,虽然主意是许敬宗所出,但具体行动谋划,却是他制定的,他若不点头,许敬宗就算说破了嘴也没有用,他之前骂许敬宗,只是想发泄一下,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长孙无忌抬手道:“这怎么能是你的过错,延族你为本官出谋划策,本官岂能怪你,快免礼了吧,坐下,坐下说。”
叱咤官场多年,长孙无忌对于御下手段可谓是驾轻就熟,他现在所用的,就是经典套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前面如此冷落的待遇,算是打了一巴掌了,现在该给枣了,他用力嗅了嗅鼻子,蹙眉高声道:“谁上的茶,为何是这种次茶,撤了!换大红袍!”
“是!”管家闻言赶忙应了一声,派出一个婢女去上茶,自己则上前端走了陈茶。
待厅内人全都走尽,长孙无忌笑呵呵道:“下人不懂礼数,怠慢了,延族莫要放在心上。”
“大人客气了,呵呵。”许敬宗也是觍着一副笑脸,对于长孙无忌的这点伎俩,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他官位不高,但对官场上的这些道道,他却研究得透熟。
没过一会儿,丫鬟端着两杯上好的茶过来了,长孙无忌屏退了丫鬟,笑着让许敬宗尝尝,许敬宗尝了尝,立刻夸赞起来,顺便还拍了一通马屁。
二人说了一大套没有营养的话,终于开始了正题,许敬宗道:“长孙大人,下官此次来,一是请罪,二是想告诉大人一个大消息。”
“哦?”长孙无忌挑了挑眉,搁下茶杯问,“是何大消息?”
许敬宗道:“武媚娘这个人,长孙大人还记得吧?”
长孙无忌点头道:“自然记得,此女自入宫以来,可谓一波三折,先做了才人,后被贬掖庭,之后又被赏给了李浩,最后由于与太子有染,差点被皇上斩了,太子竭力求情,皇上才格外开恩,命她去感业寺削发为尼,延族为何忽然提起此女?”
许敬宗忽然神色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怕有人偷听一般,长孙无忌见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摊手道:“延族尽管说,本官这里,绝不会隔墙有耳。”
“那下官便说了。”许敬宗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武媚娘怀上了太子的孩子。”
“什么!”长孙无忌闻言双眼陡睁,这条消息太特么劲爆了,李治还真的睡了他老爹的女人。
长孙无忌震惊之后,眼珠连转数下,蹙眉问:“你忽然告诉本官这个消息,是何用意?”
许敬宗诡秘一笑,道:“大人,武媚娘或许是大人的一个机会,扳倒李浩的大机会。”
“哦?”长孙无忌闻言眯了眯眼,神色淡然地问,“此话怎讲?”
许敬宗道:“大人,据下官所知,太子对这武媚娘,极为迷恋,感情非比寻常,武媚娘还怀上了太子的子嗣,虽说眼下她前途堪忧,但前途二字,当真是太过难料,关键看是否有人助她。”
长孙无忌双眼放光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助这武媚娘?”
“正是。”许敬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大人,虽然武媚娘眼下境遇堪忧,但她若能得大人相助,那便不一样了,或许有一天,她能母仪天下,太子和武媚娘都会感激大人,加上大人您是太子亲舅舅这个身份,十个李浩也比不上大人您;况且,什么风都比不上枕头风,武媚娘是太子挚爱的女人,太子又极为重情,对武媚娘必然是言听计从的。”
许敬宗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长孙无忌差点就动心了,然而长孙无忌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他心中还有很多顾虑,他皱眉沉吟了许久,缓缓叹道:“这武媚娘原是陛下的才人,岂可嫁给太子,这简直……置伦理纲常于不顾,陛下若是得知此事,必然会处死武媚娘,即便太子求饶,也没有用,或许……太子还会被连累。”
许敬宗道:“大人,社稷大事与伦理纲常相比,孰轻孰重,至于陛下这边,大人也知道,陛下患有心疾,下官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恐怕离宝座不远了,大人要做的,便是帮武媚娘隐瞒此事,不让陛下知晓,直至太子登基,到时候武媚娘诞有龙子,大人您只要说服群臣,她便能顺利进入后宫。”
长孙无忌听得又是一阵心动,许敬宗所说的一切听起来是如此的完美,而且似乎难度也不大,但他仔细一想,蹙眉道:“为武媚娘隐瞒,不是难事,但若万一事情败露,被陛下知道了,那本官当如何自处……”
许敬宗道:“大人,以您的能力,自然能做到不让陛下知晓。”
长孙无忌闻言沉吟了许久,终于抵挡不住诱惑,用力点头:“好,本官便赌一把,十天之内,本官会让感业寺换一个住持。”
许敬宗疑惑问:“换一个住持?有何用?”
长孙无忌道:“你懂什么,换去的新住持,必然是本官安排的人,到时候,本官会让新的感业寺住持为武媚娘单独安排一个独院,不让任何人靠近,本官还会派人暗中保护武媚娘,武媚娘即便是在里面生孩子,也没人会知晓。”
许敬宗闻言赶忙道:“大人,派人保护的事情,就不必劳烦大人了,下官已经派人去保护了,而且是江湖中十分厉害的游侠儿。”
长孙无忌闻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今天李浩对他说的那番话,于是他问道:“丁全是你派人救出来的,要在程咬金府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是如何做到的?”
许敬宗道:“大人,臣虽然在官场之上不太如意,但却喜欢结识江湖侠客,无意间结识了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游侠儿,所谓龙有龙道,蛇有蛇道,有些事情见不得光,派这些游侠儿去办,十分妥当,大人以后若有任何驱策,尽管知会下官一声,下官立刻就让他们去办,必定诸事顺心。”
“嗯。”长孙无忌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延族可否将这些游侠儿介绍与本官认识一下?”
“这……这个……”许敬宗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一句,忽然好尴尬,他心中暗叹长孙无忌特么也太不讲究了,直接摆明了挖墙脚,简直臭不要脸。
长孙无忌只是试探问一句,见许敬宗如此模样,他便哈哈笑道:“哈哈,本官开个玩笑而已,延族你莫要紧张,莫要紧张,哈哈哈……”
“哈哈……”许敬宗只能尴尬赔笑,心中却暗暗对长孙无忌鄙夷了一番。
二人又聊了许久,许敬宗要告辞了,长孙无忌派管家送他出去。
许敬宗走出长孙无忌家门后,两个护卫上前行礼,许敬宗点了点头,朝长孙无忌家门望了一眼,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老狐狸,以为自己还是十年前呢?要不是看你还有一点可利用的价值,我都懒得理你。”
他心中暗忖之下,转身离去,许敬宗绝对大唐朝臣中的一股泥石流,他已经投靠了袁天罡,对于长孙无忌,顶多只是利用而已,袁天罡也不会傻到去招揽长孙无忌,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说服长孙无忌,他在李浩面前说的那番话,也就是吹吹牛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