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狂傲而立的白衣书生,瞬间与燕寻的记忆缓缓重合。
一袭白衣,折枝而立。
“给你三息,要么走,要么就永远的留在这里。”那淡然而又温和的声音仿佛透过遥远的时光长河在燕寻的耳畔响起,跌宕起伏的回荡在脑海里面。
看着眼前手持木枝,剑指飞廉圣子的八师兄,燕寻嘴角轻轻一翘,好笑般摇了摇头。八师兄看似谦和,但骨子里的狂傲却是仅次于二师兄的!看那对面的飞廉圣子,双目阴沉似有阴云密布,显然已经被这一番话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斐云狂的确气的不轻,它父辈乃是天庭五帝之一的巽风青帝斐无命,在妖族天庭中又有那只小妖敢与它这么说话?!
飞廉圣子算个屁?!
屠它如屠狗?!
斐云狂口鼻间缓缓喷吐出一口浓郁的烟气,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双角轻轻晃动,青色的妖异双眸狠厉的盯着君涯,似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猖狂蝼蚁!”
斐云狂沉着声音,迈动筋肉虬结的双腿狠狠地踏在了地面上,踩出了一个鹿蹄状的深坑!
“卑劣畜生!”
君涯冷笑一声,手中的长枝斜纵而出,整个人化作一道惊虹无声无息的斩向斐云狂!
燕寻双眼轻轻眯起,这一剑他有些眼熟,依稀可以分辨是百年前燕子门的分燕剑法!他当初曾在盖老的典籍收藏中读过,想来八师兄当初亦是诵读研习过,不但领悟了其精髓,并且还将其融入了自己的剑法之中!
虽说夫子提到过八师兄学的是拔剑术,但燕寻却从未见其施展过,反而一直用的是他自己融会贯通的百家剑法。
有着盖老一屋子剑典孤本底蕴支撑的八师兄,手中各门各派的剑法尽皆信手拈来,但取其神,抛却其形,看起来像是杂乱无章的大杂烩,威力却是不容小觑!
但就眼前这一剑来说,无声无息,就连熟悉分燕剑法的燕寻亦是觉得诡异至极!
“杀!”
飞廉圣子亦是看不出这一剑的精妙之处的,索性一拳在空中轰开片片气浪,掀起万千风压拍了过去!
身后黑压压的妖族听得这一声杀,顿时兽吼咆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如同无边的潮水般疯狂的涌来!众人自是纷纷拔剑而出,眸眼血热的嘶吼着,向着那黑压压的妖潮杀了过去!
“杀!”
平静了许久的峡谷再一次被鼎沸盈天的喊杀声填满,那些带上奴环的武者愣在原地,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复杂的战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挣扎。
重回人族,他们必会受到整个江湖的唾弃!
选择妖族,就意味着他们的后半生必须与这些妖族为伍,成为一个卑贱的人奴!
“我们回不了头了。”此前为君涯震慑的谢涛双眼蓦然闪过一丝狠色,看向表情狰狞复杂的众人,低声喝道:“别忘记你们的手里染着同袍的鲜血!即便重回人族,他们也不可能原谅我等!哪里还会有生路?!”
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战场,谢涛缓缓从地上将剑拾起,眼神阴鹫的看向远处奋命搏杀,缓缓说道:“云狂大人已经将君涯纠缠住了,我们只要帮助这些妖族击溃这些人族武者,任凭那君涯再厉害亦是独木难支!”
“我们的机会就在眼前!”
谢涛越说越激动,轻轻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环视着这些戴着奴环的武者。看到他们脸上挣扎而犹豫的神色不由得冷笑一声。
伸手拭了拭脸上的血水,转身握紧手中的长剑,向着人群杀去!
短短数丈距离,几个呼吸便已经纵越了过去……
“砰!”
谢涛瞅准空隙,脚下踩起大片的泥土,如风般掠到两名武者的身后!手中的长剑狠狠斩落,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他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容易,甚至那两名武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然而就在他探出手臂的时候,浑身上下蓦然一僵!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掌如铁钳般握住了他的手臂,让他这一剑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好巧啊……”
调侃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随着那张笼在黑袍中的面庞轻轻抬起,那双平静而又狭长的眸子将他带回了那暴烈无匹的一剑之中!那种生生被砸入地底,浑身上下如同被巨石碾过的滋味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燕寻抬眸扫了扫谢涛脖颈上的那枚奴环,又看了看他悬停在半空中的长剑,轻轻摇了摇头:“背后偷袭,道德败坏啊……”
逃!
仅仅是一个字便充斥了他所有的想法,看着面前这披着美丽皮囊的人型凶兽,他想要抽身而退,但却被那只手紧紧的抓住!
“我的剑叫郁离,郁离也就是竹子的意思,宁折不弯,你懂我的意思吧?”燕寻抬手抽出如碧玉般剔透的长剑,静静的凝视着眼前面色狰狞难看的谢氏弟子。
谢涛浑身真气猛然爆发,张口便欲吐出一口剑气!
然而一道盈绿色的剑光竟然比他还要快上半分,将他拦腰斩断,茫然的跌落到地上,待片刻后殷殷的鲜血内脏才缓缓淌出,无边的痛楚经过短暂的延迟之后如潮水般袭来!
“卑躬屈膝,活不久的。”
燕寻低头看着脚下断成两截的尸体喃喃说道,甩开黑袍,持剑缓步向前,迎面狂奔而来一头赤目妖猪,手中长剑轻轻挥动,轻而易举的便将妖族那逾若坚石的肉体斩成两截!
一路走过,一地妖尸!
直至临死前谢涛才明白那两名武者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
“咔……咔嚓……”
手中的枯枝折断,跌落到地上,君涯侧身闪过一道无形的风刃,飞身而退,一片洁白的衣角缓缓飘落到地上。
“你的剑断了。”
斐云狂周身狂风涌动,声音沉闷而又郑重,眼神中却毫不加掩饰的升起丝丝戏谑之色!
君涯低头看了看手中断掉的树枝,随手扔到一旁,看着斐云狂阖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喃声道:“打狗棍,打狗棍……屠狗怕是不够用了。”
他的声音细微,但以他们的修为,斐云狂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这句话是特地说给斐云狂说的!
君涯缓缓撩开外衫,自腰间露出一截黝黑色的鱼皮剑柄,摇头轻叹,眼中满是可惜:“用憋了两年的剑气来屠狗,还真是浪费……”
寒风凛冽,卷起白瑕的衣角。
“锵!”
凌厉的剑气疯狂的涌动着,随着一声轻响,一抹清泓般的剑光自腰间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