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大……呃,云鹄那小子走了?!”楚无衣衣衫不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瞪似铜铃。
看到燕寻挑着眉梢轻轻点了点头,楚无衣恨恨的拍着床板叹气道:“怎么就没赶上呢,还想跟他打上一声招呼,就这么错过了……”
楚无衣天生力气极大,即便是没有修炼武功,亦是拍得床板咣咣作响,仿佛随时都被被拍散架一般。
“……”
燕寻挑了挑眉梢,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看着楚无衣一脸痛惜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亦是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通宵把酒言欢了,不知,二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啊?”
楚无衣抬起头,听到燕寻的话后这才恍然般的拍了拍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慌张道:“糟了!昨晚喝酒喝的太过起兴,还未禀告叔父!”
“哎……二哥莫慌,你我二人这便一道同去说明原委便是,我为你作证。”燕寻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淡笑道:“若是二哥你的叔父知道了你与大秦的皇子结为了兄弟,怕是也会与有荣焉的。”
楚无衣却是置若罔闻一般,极为壮实的身子穿着凌乱的儒衫一屁股坐回了床板上,双眼发直的喃喃道:“那是你,还未见过我叔父……”
……
桑山城,南脚窟。
顾名思义,南脚窟便坐落在桑山的南坳,是整个桑山城的偏僻地带,亦是整个桑山城最为贫困的地方。
贫民窟。
桑山城的人都这么称呼这里。
杂七杂八的茅草屋散乱分布着,在风中摇摇欲坠。这里的环境显然是极差的,很难想象在这桑山城中还有这么一隅,不光空气中飘荡着恶臭难闻的气味,低渠间还流淌着肮脏的污水。
随着清晨的到来,茅草屋那形同虚设的茅草门被轻轻推开,住在贫民窟中的居民接二连三的走出屋子。
他们的面色菜黄,显然是长期的饥饿与营养不良。
他们的衣衫褴褛,难以遮蔽这炽盛的阳光。
然而每个人似乎都双眼极为有神,菜黄干瘦的脸上挂着笑容,彼此打着招呼。
“软脚梁!你家那个小兔崽子还没回来啊?!”
“怕不是又出去胡闹了!”
“我昨天在阳泉酒楼看见他被人打哩!”
听着周围邻里的笑声,面色黝黑的干瘦男子佝偻着腰,双手轻拄着一根做工粗糙的木杖,深皱着眉头狠狠地咳了两下,大声道:“打的好!打死才好!这臭小子!”
“哈哈!”
“软脚梁,你还是赶紧给你家那臭小子讨个媳妇儿吧!有媳妇儿管着他,兴许就能收下心了!”
“刘木匠,软脚梁他家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家徒四壁,还要念书!除了老张家的阿柳和鲁酒鬼他家的阿红,还有哪家的姑娘敢嫁过来?!”
听着隔壁王大妈嗓门高亮的笑着,那胡子拉茬的干瘦男子狠狠地用手杖顿了顿松软的土地,大声咳道:“妇人!咳咳……妇人之见!读书是……咳……是为……咳咳咳……”
“你这倔驴!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脚踏实地的过活!”王大妈白了那干瘦男子一眼,嗓门高亮的道:“按我说,你家那臭小子这么下去可不行!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可得找个好活计撑起来这个家了!成天到晚的就知道瞎混,再加上你的药费又这么贵,这个家迟早被拖垮了!”
“男儿……咳咳……男儿志在千……”
“得了得了。”王大妈翻了个白眼,倒了一桶脏水后抿了抿嘴说道:“我家小柱子在酒楼打工,实在不行就让他也给你家那臭小子介绍过去,大不了送上掌柜的一些钱就是了。”
“好男儿……咳咳,岂能……”
“倔驴!食古不化!”
“王美英你少说两句吧,软脚梁昨晚在门口里坐等了一夜呢,想必是患了些许风寒!”
“就是,咱们还是少掺和人家的事!”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王大妈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掐着腰,轻轻翻了个白眼:“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不与你们说了,家里还煮着野菜汤呢,我先回去了!”
那被叫做软脚梁的干瘦男子再度咳了几声,手中的木杖在脚边顿了顿,没有言语,只是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阡陌的尽头,满脸写满了担忧。
过了不知多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远方。
“哎,二哥,你别搞得像上刑场似的,不过就是一夜宿醉未归,你叔父总不至于弄死你吧?”燕寻轻轻拨了拨落在耳际的散乱长发,因为楚无衣火急火燎的缘故,燕寻也顾不上束发了,只是用缎带草草的系了一下。
楚无衣则显得满脸悲壮,如同一个将赴刑场的死刑犯一般,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锋利的刀刃上。
“叔父年轻的时候被挑断了脚筋,自此便用不上力气,所以从我懂事起,就有一根极粗的拐杖一直陪在叔父的身边。”楚无衣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了握拳头对燕寻比划道:“大概有这么粗。”
“原来二哥你也怕疼,哈哈……”燕寻笑着拍了拍楚无衣的肩膀,调侃着笑道:“没想到二哥你看起来像个豪杰,喝酒那么痛快,结果到头来也会怕疼!”
“呵。”
楚无衣双眼无神的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燕寻:“你没有练过武功的话,你试试……”
燕寻轻吸了一口气,哀叹道:“那还真是不幸啊。”
碗口粗的木棍砸在身上,可不是件小事!若是没有炼过体,也没有丁点真气护体的话,就算是如楚无衣这般壮硕的身体亦是扛不住几下的吧?
也真是难为楚无衣成功活到了这么大……
“臭小子!还敢回来!”还未等两人停下脚步,便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暴躁的怒吼声,一名干瘦的邋遢男子拄着一根极粗的拐杖走了过来,引得周围的邻里一阵观望。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
之前一直听得楚无衣说他叔父如何如何,如今一见之下,燕寻却看到了眼前邋遢男子掩盖在粗暴与凶狠之下的那份关切,眸光中似乎也有着担忧一闪而逝。
可笑自己还想着二哥这叔父是否与楚无衣的亲爹有仇,如今看来亦不过是管的楚二哥稍稍严厉了一些,内心始终是关怀担忧着楚二哥的。
真是,险些错怪了一个好人。
燕寻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叔……”
“跪下!”
干瘦男子举起手中的拐杖,满脸暴怒的看向楚无衣,声音如万丈雷霆在两人耳边炸响!
燕寻双腿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