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人啊,见过见过,我记得是叫……方,方延明……对,就是叫方延明,每次都是他下山来采购东西的。”
“对啊,那小子之前还去我们酒铺买过酒来着。”
“对对对,这事儿宋大娘也知道,之前也在他们家买酒了。”
与宁无常对视了一眼,燕寻轻轻摇了摇头,和宁无常一并出了米店。直到走出了很远,几乎回头仅仅能看得到米店的招牌,而看不到米店里的黑脸老板和来买米的酒铺大娘了,燕寻这才停下脚步。
“有问题?”
“没有。”燕寻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最怕的反而就是没问题,这两个见过方延明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方延明对于整件事前后的阐述也是条理清晰,可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方延明所说的句句属实。”
“但是……”
燕寻抬头看向飘着酒旗的酒家,痴痴地望着,一时间竟失了神,喃喃道:“这云威武,难道真的是通天八境之上的武道强者不成?可若不是,他又怎么能做到在两天之内,往返需要四日路程的大风城和抱苍山呢?”
宁无常张了张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的确,如果不是通天八境,除非这个云威武是行走在阳世间的的鬼神,可以日行千里。但如今,这世间又哪里真的有鬼神的存在?
“走吧,回去吧。”
“回客栈?”
“那是自……”
“咚!咣咣!”一阵响彻长街的响锣声响起,将燕寻的话语打断,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在街面上响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咱们同福班既然来到了贵宝地,就为大家卖卖力气,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了啊!”
“咚!咣咣!”
街上的人流瞬间变得拥挤起来,蜂拥着向那响锣的小茶馆里跑去,一瞬间便已经人满为患,黑压压的堆在门口。
“唱戏的?”
燕寻揉了揉有些头痛的脑门,听过了黄沾的戏后,他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字就觉得脑门一阵一阵的发晕,那种咿咿呀呀的唱腔简直是欣赏不来。
不过宁无常却是被这蜂拥的人潮吸引了过去,强行拽起燕寻的袖子就向那茶馆走去:“好不容易出来,看看嘛,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回去也是待着。”
很显然,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来说,这种热闹的场面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管她是个深闺小姐,还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捕快,就算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看到人多热闹的场面也会上前去凑一凑,或者是驻足观看。
这是少女们的天性……
燕寻黑着脸被宁无常拽了过去,奈何门口的人实在是太多,只能听到里面锣声和吵闹声在响,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
“老伯。”
宁无常轻轻拍了拍前面那个人的肩膀,见到那名满脸深壑褶皱的大爷诧异地回过头,于是对着那老大爷抱了抱拳:“我问一下,这儿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啊?”
“啥?哈哈!我身体硬朗着呢!”老大爷笑眯眯的眯了眯眼睛,似乎努力的想要看清宁无常的脸,大声地回答着。
看着一脸懵逼的宁无常,燕寻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无奈的说道:“这老伯怕是上了岁数,耳朵有些背,你大声一点问,他或许就能听到了。”
“哦。”
宁无常点了点头,再次回过头看向那老大爷,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问道:“老伯!我知道你身子硬朗!我想问一下!这里这么热闹是在看什么啊?!”
老大爷笑眯眯的嚅了嚅嘴唇,颤巍巍的晃着花白的头发,点着头大声道:“哎!对!眼睛看的清楚!就是耳朵有点背!听不清楚!”
“这老伯没救了,你换个人再问问吧。”
燕寻伸手捂了捂脸,看着满头黑线的宁无常拍了拍另外一个人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拳道:“这位大哥,这里这么多人,到底是在看什么啊?”
那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脸忠厚的模样,听到宁无常的话后咧嘴笑了笑,伸手比划了几下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腼腆的像个孩子。
“啊?”
宁无常秀眉轻轻挑了挑:“这……手语我看不太懂,大哥你可否明言?”
那人纠结了一下,为难着点了点头,开口道:“啊吧……啊……啊吧啊吧……啊吧……”
“……”
“……”
看着一脸懵逼的宁无常和燕寻,旁边的一个人转过头来,无奈的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呃,的确。”
燕寻点了点头,看着那一脸忠厚老实的哑巴红了红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腼腆的对着自己一笑。
那穿着一身儒衫的人轻轻颔首,对着燕寻和宁无常拱了拱袖,指着那个哑巴道:“阿昌是我们这儿的跑腿儿,从小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不会说话了,我来解答二位的问题吧。”
“有劳了。”
燕寻对着眼前这人拱了拱手,又对着那哑巴歉意一笑,却见那哑巴红着脸连忙摆了摆手,比了几个手势,便转过了身去。
“这同福班,其实就是个戏班子。”那人指了指远处明亮的戏台子,颇为儒雅的抬了抬袖子,缓声道:“不过这戏班子和别处的不同,其他的戏班子唱的都是青词或者是幽曲,这同福班唱的确实一门叫做皮影戏的戏剧。”
“皮影戏?”
宁无常眨了眨眼睛,便是像黄沾那般的唱腔她倒是常常听到,但这皮影戏,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
“就是在那戏台上支起一个牛皮幕子,左右皆用烛光照亮,然后将他们自己做的皮影人放在幕后,将照出来的影子投到那牛皮幕子上,后面再由专人唱腔旁白。”那年轻的书生说着说着突然一笑,忙摆了摆手道:“两位莫怪,我不是在笑二位,只是觉得自己荒唐。这皮影戏,我之前见过他们表演过一次,端的是有趣,只是这次抄信误了时辰,没赶上前排。说来惭愧,在下心中有些抓痒难耐,只好站在这门外过过瘾……”
“哪里,我们也是来凑热闹的。”宁无常忍俊不禁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燕寻,却看到燕寻怔怔的站在一旁深眉紧锁,嘴唇不断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