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正要开口,不远处那汉子喝了口酒压低了声音,“这话你们大伙听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咱们这洛阳城离嵩山派可没有多远的距离,一旦被人听到惹了祸事,别怪我没有提醒。”
“快说吧,葛老三,大伙都等着听呢。”有人起哄道。
那姓葛的汉子向前坐了坐,“几个月前金盆洗手大会结束之后,刘三爷举家逃难,这中原他们是没法呆了,只能去往海外,沿路上那位陈少侠一路跟随,陪同护送,前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便足足出动了五个,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精锐弟子,可结果呢,愣是没把刘三爷怎么样,而且最后一场决战,嵩山派还吃了个大亏!”
“葛老三,这不可能吧?!”有人问道,“谁不知道嵩山派的十三太保威名赫赫,就算每一个都不像托塔手丁勉那般强横,可放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前后出动五个,那个陈立就算有三头六臂,还能以一敌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葛老三笑了笑,“这青城派除了余沧海之外,还有一位隐藏的高手,这人穿着青衣,戴着鬼脸面具,被称作青城剑鬼!”
“那一手剑法快若奔雷,势若闪电,据说当天在金盆洗手大会上,一个眨眼间,便斩断了十几条手臂!”
“这么厉害,岂不是比那余观主还要强横?”众人惊叫道。
“谁说不是呢,那位青城剑鬼,咱们不知道实力高低,可只凭金盆洗手大会当日的表现,那位陈立陈少侠的实力甚至还在他师傅余沧海之上!”
“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代宗师了!”
众人闻言,立刻议论起来,林平之也听得一脸兴奋,毕竟年前他家镖局便和青城派取得了联系,他不知青城派名声,只听人说自家盟友的强横,自然心中欣喜。
“别岔开话题,我接着跟你们说。”那葛老三又喝了一碗酒,醉眼惺忪,兴致不由得高了起来。
“大伙别忘了刘三爷,那位在没有金盆洗手之前,可是衡山派的二号人物,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名震江湖,单打独斗也就那位托塔手丁勉可以压他一头。”
“以三对五竟然不落下风,这真是了得!”有人感慨道。
“岂止是不落下风,你们知道在最后一场决战中发生了什么吗?”
“快说,快说!”众人催促着。
“刘三爷痛失爱子,那位陈少侠担心他拼命杀红了眼,为了掩护他一家老小逃离,竟带着刘三爷的徒弟主动留下来断后,他和那位剑鬼前辈,在雨中与嵩山派的人展开搏杀,以二敌五!!”
“陈少侠真是豪气干云,咱们江湖上多久没出过这么耀眼的天才了!哪怕只是阻拦一二,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葛老三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那位陈少侠单人独剑,挡住了大嵩阳手费彬和他的两位师弟,不但如此,还杀掉了其中的二人,并追的费彬落荒而逃,除此之外,那位剑鬼前辈以一斗二,逼退了仙鹤手陆柏,斩断了大阴阳手乐厚的手臂!”
葛老三语出惊人,话音刚落,整个酒馆二层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然后是剧烈的争吵声轰然爆发。
“这不可能,你说那陈立或许有古怪的本事可以杀死丁勉,可若是说以一敌三,那他的本事岂不是要比得上五岳派的盟主左冷禅了?”
“能在三人手下逃脱便已是万幸,更不要说杀掉其中二人,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信不信随你。”葛老三眼睛一翻,“吃了这么大的亏,十三太保当场折损其三,精锐弟子的死伤更是不计其数,换成是你,你会对外宣扬?”
“你们仔细想一想,最近一段时间,嵩山派的做法是不是低调了很多,还有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那几位太保,是不是也销声匿迹了?”
“你说的乐厚的确很久没见他在江湖上行走了……”有人皱眉思索。
“还有锦毛狮高克新,九曲剑钟镇,这都是熟面孔,最近的确没听到他们的消息,可即便如此,你这消息也传的太离谱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虽然葛老三说的有鼻子有眼,可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陈立的确是少年天才,听说一手快剑甚是了得,也许手中还掌握着古怪的本事,可是说他能以一敌三,那咱们大伙这些年练的功夫岂不是练到狗身上去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葛老三气的直瞪眼,可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实在的证据,只能坐下来气哼哼的喝酒。
林平之瞪着眼睛听得意犹未尽。
福威镖局在福州也算是有头有脸,早些年更是威名赫赫,林平之其实打小便向往江湖生活,不过一直被林震南夫妇约束才没有机会,此时听说一个和自己年访的年轻人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声,不禁心有向往。
“大哥,大哥,你快和我说说那位陈少侠的故事。”林平之压低声音,可听了他的话陈立只是喝酒吃菜并不言语。
林平之见状心中不由冒出了别的念头:是了,我们镖局当初是求着青城派入的门,大哥在门中应该不受重视,或许和那个陈少侠也没见过几面,我这个做弟弟的真是该死,竟然没问过大哥在山上的生活怎样。
他好好的在山上练武,怎么会突然下来?难不成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思绪越来越多,林平之很快关心起陈立来,再也没了询问八卦的心思。
就在这时,他见陈立捏着一只筷子,蘸着杯中的酒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陈立。
“这是什么意思?”林平之疑惑的抬起头,见陈立先是点了点桌上的两个字,随后指了指自己。
“大……大哥……”林平之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声音一抖,惊惶中将身前的酒杯碰洒,杯里的酒一股脑的流淌出去,将陈立写在桌上的两个字覆盖。
可林平之根本顾不上,一时间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砰砰狂跳,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立就是林立,大哥竟是那名震江湖的陈少侠?!
“大哥,你不是在说笑吧?”林平之瞪着眼睛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陈立轻笑一声。
“可这……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刹那间,林平之兴奋的脸颊发红,一时间无数的疑惑涌上心头。
他想起刚才众人对陈立的评判。
击杀托塔手丁勉,对抗大阴阳手费彬和他的两位师弟,面对嵩山派的追杀,坚持一个月之久……
这些人物和生活离他太过遥远,可他唯一能记住的,便是众人推测,陈立的实力已经超过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毕竟,为了走通西边的路线,林平之十分清楚自己的父亲为接近余沧海到底费了多少心思。
可即便是那种父亲也高攀不上的大人物,此时竟然也不是自己大哥的对手?这让他心中怎能不惊?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陈立拍了拍林平志的肩膀,起身付了钱,带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傻弟弟上了马。
等走到僻静之地,林平之立刻问出了心中的所有疑惑。
陈立一一为其解答,林平之脸上的表情变换,喜悦、震惊、骄傲,还有一闪而逝的自卑。
以往在镖局之中,他虽然觉得比起这个大哥,自己的本事的确差了一些,可对比却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强烈。
想起陈立在江湖上闯出的名声,做出的事迹,拥有的实力,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兴奋之余,流露出些许失落。
陈立看在眼中却没有明说,他是挂逼,这世界上再天才的人也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实际上,在林平之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身手和品性,已经十分难得。
他又嘱咐了几句,告诉林平之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些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在回去之后再向众人公开。
林平之毕竟是少年心性,一开始的失落稍纵即逝,很快便兴奋起来,骑在马上,不知不觉间昂头挺胸,甚至感觉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羡慕。
两人回到府中,没待上多久,王元霸,林震南等人也访友归来,见面之后自然是寒暄一番,王元霸和他的两个儿子王伯伦、王仲强,对陈立的态度都不甚亲切。
“林立,听你的父亲说,你前些日子外出学艺,你这孩子,放着林家赫赫有名的辟邪剑谱不去深研,反而去学外面的功夫,真是舍近求远。”他看了林震南一眼。
“震南,你家祖上远图公威名赫赫,传到你这里,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练林家的剑法了?这怎么行,咱们在江湖行走靠的就是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你这么做,岂不是让祖宗蒙羞?”
林震南尴尬的笑笑,具体详情他自然不能跟别人说,要不是林夫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便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就像他之前考量的,这事传出去免不了风言风语。
“年轻人要耐住性子。”王伯伦敲了敲扶手对陈立说道,“看你两个哥哥,家骏和家驹,他们这几年苦练家传刀法,进步飞快。
回头见面,你们兄弟好好切磋切磋,让两个哥哥指导你一下,咱们是一家人,要同心协力,你若喜欢,让你娘亲把咱王家的刀法教给你也没什么。”
“咱们互通有无嘛”
一边的王仲强听到这里,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王伯伦扫视一眼,止住了话题。
听他这么说,林震南表情尴尬,一边的林夫人也略有不快,又聊了几句,定好了晚宴的时间便各自分开。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等关上门,林夫人的脸色变阴沉下来。
“大哥二哥这是怎么回事,三番两次的挑起……”
“夫人,噤声!”林震南虽然一脸不快,但还是压住脾气,指了指大开的房门,门口的地方,一个仆从的背影一闪而逝。
“我就想让他听见!”林夫人年轻时便脾气火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算计到自家人身上,这是什么哥哥!”
“夫人,夫人。”林震南连声劝解,夫妻二人关上门,过了一会儿才平息怒火。
可这时他们才发现一件古怪的事,遇到类似的事情,平时最气愤的便是林平之,毕竟不久前林平之可是被那王家兄弟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可此时,林平之坐在一边,一脸的云淡风轻,嘴角边甚至可以看到隐约的几分笑意。
知道了陈立的实力和本事,在此时的林平之眼中,别说那两个表哥和舅舅,整个金刀王家也不过如此。
毕竟他这大哥可是青城的代掌门,是能杀死嵩山派高手的真正好汉!
“平儿,你笑什么,见你大哥回来高兴的?”林夫人看了他一眼,“你们两兄弟的确有大半年没见面了,确实应该好好亲近一下。”
“爹爹,你们难道不好奇大哥在山上的生活?”林平之昂起头,脸上挂着笑。
陈立叮嘱他自己的事不能对外人提起,林震南夫妇当然不是外人,而陈立也有事要对他们明说,也就乐着看林平之表演。
“你大哥的性子最是沉稳,上了山一定尊师重道,他自小聪慧,那位余观主一定也是十分欢喜,另外多亏你大哥的点子,咱们镖局这大半年来打开了局面,生意比起以往好了很多。”
林震南一脸欣慰的看着陈立,这个大儿子对自己虽然不像小儿子那般亲昵,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满意的。
“爹爹说的极是。”林平之兴奋的拍了拍手,“可你们根本不知道,大哥在山上,不对,是在江湖上闯出了多大的名声!”
“哦?还有这种事?”林震南心想自己这儿子的确聪慧过人,但他初出茅庐,正是积累阶段,哪里能闯下什么大名声,能得到师长的喜爱,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只当林平之少年心性,听了陈立的话后夸大其词,也没有在意,而是扭头看向陈立。
“立儿,你这次下山所谓何事,余观主一切可好?”
陈立闻言,轻轻的点点头,“你说余沧海啊……”
“他死了。”
陈立话音一落,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