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琉真的是一点都不乐意抛头露面以慰藉粉丝们的相思。
越是这样,粉丝们还就越稀罕他。
他们望着那个他不坐的“太过繁华”的轿子,啧啧赞赞,久久不愿离去。
曼殊则悄悄的走了。
内心里,她对这个低调不张扬的心光,比起对那个张牙又舞爪的寂瞳来,更多好感。
可是寂瞳帮过她,还给了她踏傒卵呢!
以寂瞳的性格,不会白白帮她吧?后面有什么算计吧?她想是这样想的,寂瞳却始终没有别的动作,让她心里委决不下,只好先防范着、思忖着:他在哪儿给她埋伏着呢?
这么胡思乱想着,走过流城街头,她忽然觉得不对。
街上有人。
为了看煜琉,流城万人空巷,都在流晨凌迎接煜琉那空轿的方向,而曼殊走的这边,几乎鸡犬不闻。这样的地步,有人走动,已经略为奇突,但不至于引起她很大的警觉。
这些人身手都很好。这才是最让她警觉的地方!
她装作赶路乏了,靠着路边门板坐下来休息。
那些人在悄悄打量她!
正常人对她这么一个路人上下打量干什么?
曼殊知道必有问题了。
她继续掩饰行藏。
那些人终于走过去了,并没有找她的麻烦。曼殊略等了等,他们后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后续部队跟上来。
就只是这几个人过去而已?
她心中一动,往另外的方向走走试试,终于蹑到了另外几个人的脚踪!
看来是一个身份奇高的人微服经过,先有几个高手前导。那几个高手见到曼殊,虽然没有直接的危险。但总安全第一,让后面的贵人换了行走路线,所以曼殊没有见到这位贵人经过。但是贵人的后面还有后卫掩护。曼殊换了方向,蹑住了后卫!
她卯上这些后卫的时候,后卫也发现了她。
曼殊忽然觉得脚下一烫。
跟踪模式就此转为战斗模式!
曼殊哪敢怠慢。正常人被烫到脚时本该向上跃起,她都不敢上跃,反而向下一沉。反正她有火灵素、可以与热焰相融相安。又有水灵素与土灵素、可以克制火素。她不怕迎难而下!
上头风声。兵刃落空。
曼殊一招避过。立即弹起,出招反击。
对方默不吭声,火光颇闪。向她连头带脚全面袭击,气势惊人,一派高手风范。
曼殊连忙后退,脑际忽一阵晕眩。
这些人出的灵招里。混和着毒!
曼殊忙用水素和风素自净,同时撒出剑花防卫。
亏得她做了一道防卫!对方是看她中毒。趁机疯虎般攻来!
曼殊剑花结成壁,把对方兵刃一挡!
“呛!”对方兵刃寸断!
曼殊这也是悉家带来的宝剑,果然好用!
对方也变换办法,不再用利刃硬碰硬。而用风、火的灵术向曼殊席卷攻击。哪怕曼殊在健康身体,也要专心应付,何况她现在中毒。视线都有点模糊。
曼殊暂退。
此消彼长下,对方攻势更盛。
六轮风火攻势后。曼殊仍然屹立未倒,攻击者也表诧异,想这至少是王者的实力,才能撑下来的。他们不由得向主子微微注目,想问问主子有什么意思。
主子没有任何表示。
可是曼殊带的黑发舞伎却忽然心潮激荡!
前世冤孽,又到眼前!
前世偏宠她至极的顾城王,忽然翻脸将她虐杀,起因就是她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美哉少年”。
如今她又见那少年。
又见那少年在面前。
“谁?”王浸悄问,旋即感叹,“啊呀是他!难怪了。”
为他,死也难怪,生杀予夺都可谅。
黑发舞伎吹出了蜮毒。
她本不是蜮。
就算成了妖,到了黄泉坡,她也不是蜮,本不该有蜮毒。
但是在黄泉坡生活的日子里,那蜮毒到底浸淫进了她身体里。就好像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那种浸淫法。
并不能致她的命,她却也不能使用这蜮毒。这蜮毒是跟她的生命浸在一起了。
这时,她用撕裂生命、挤出骨髓的烈劲,把蜮毒从生命里吹出去。
并不是因为曼殊的命令。
曼殊根本不知道她能用蜮毒,怎么会命令她呢?
她是自动自发的。
只有自己对自己,才能这么狠,比别人对自己都更狠。
她要帮曼殊打开眼前的封锁、打开挡在她跟那美哉少年之间的阻隔。
她心里,曼殊就是她,她就是曼殊了。曼殊能过去,她就能过去。她就能过去接近那少年郎。
接近了又能怎么样呢?也没怎么样,只是告诉他一声:有一天,我看见过你。
然后就没什么了。
死也没什么好说、成妖也没什么好说。前尘后孽,都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那一刻嵌在生命里,像嵌在老蚌里的珍珠。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把珍珠壳打开,然后也不过就是这样了。结束了。
她死了。
在顾城王手里,她死过一次。传教珠给她新的生命。但是传教珠被曼殊用掉了。这一次,她又拆开自己的生命吹出致命的毒。那末她是真的死了。
曼殊踩着她的死亡,挥开敌人,如张财主挥刀斩断那些跳舞的联爝草。她到了那个人面前。
到了那个人面前,她愣了愣。
这一愣,她才知道,什么叫作凝静的火焰。
火焰怎么会静呢?
可是设若你的一生,只活人家的一刻。把那一刻拖长成永久,你都生活在那炽热的火舌中,那他就是静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比。
比如你坐在噼哩啪啦的暴雨中。那雨是没有一刻停歇的。不知多少月多少年多少劫,你都已经不知道其他生活的存在了,忽然一下子,雨停了,阳光撒下来。那阳光是熔化的金子一样。你呵的一声,就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值得了。
煜琉就是这样子的炽焰静凝。
曼殊“呵”的愣了一愣。忙把黑发舞伎献到他面前。
黑发舞伎已经死了。
只留一缕黑影,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
曼殊急得要哭出来,忙忙给煜琉:“看!你看!”
都来不及解释前因后果。叫煜琉怎么看呢?
煜琉看了一眼曼殊,将目光垂在那黑影上!
唉那目光!
曼殊无辞来形容这目光。
她只觉得自己若是那黑发舞伎,得此目光一顾,死了也无憾了。
黑影宁谥的消散。
煜琉阖上了眼睛。
现在他不但不说话。连看都懒得再看了。
曼殊也不好意思催他看,讪讪道:“要不……你休息?我先走了?”
“何事而来。何故而走呢?”煜琉道。
声音极淡,如倦得懒得邀风的烟。
曼殊道:“……呃也就是碰巧来的,那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煜琉一笑。
他不常笑。纵然笑了也非常短,但这么一笑,就似雪原中血焰流丽。
他道:“她也是何其有幸遇上你。”
曼殊大感愕然:“你认识她?”
煜琉不答。但是眼开一线,往曼殊一闪。
曼殊竟倒退数步!
他望黑影时。那一目的柔惜。而望曼殊时,这一眼的威力!
一眼成熏风、一眼成利刃。
曼殊蓦然想起他评语的后半句:慧眼鉴真明!
寂瞳有他一面真明鉴,就能看出在悉琦身体里的是曼殊。
如今煜琉慧眼本尊在此,岂不能看出曼殊是妖?!
何况曼殊把黑发舞伎留下的残影都交给他了!黑发舞伎可是确定无疑的妖物。这等于是罪犯自己把血刀递给王浸了!
王浸已经不想说曼殊什么了。
反正曼殊之莽撞,已经超乎他想评价的范围了。
反正他也死过一次了,看开了。反正曼殊也不是他能劝谏的。他随便她了!!
有些人安身立命,是靠巧计豪谋;有些人为人处世,是靠一腔正气;还有些人活在世上,是靠埋头猛撞。
曼殊有第一种智商、有第二种正气,但终于还是活成了第三种人。
她能活到现在,而且身纳五王力量,王浸也觉得满神奇的。看来她是有天命庇佑。不知这一次怎么样?是否还能逢凶化吉?
曼殊全力戒备,采取了临敌姿态。
大不了,就打出去!
反正张陵会跟废人朋友接头。春长老的解药还能到手。
如果废人朋友到了这里,却不肯给解药,她不还是要打嘛!
废人朋友的实力如何?大不了是王者吧!煜琉的实力如何?大不了也就是王者吧!她把妖魔们放出来,王对王打一场,又怎样!
她避战,又不是畏战。
梦里那神秘人物说得好,也不能躲过永远去。黑叉林主也说了,讲不定就能闯出个威名呢?
试试就试试!
反正在这里的妖魔,谁不是死过一次的?就当最初没有活过来!
曼殊豪情万丈。
“……我是慧眼。”煜琉道。
“……啊?”曼殊在战意中一下子转不过来。
“我岂看不见她前因呢?”煜琉又道。
“……哦?”曼殊意识到,他还在说黑发舞伎啊?
“顾城么?我是去过。”煜琉又道。
却只字不提顾城王。
但这也证明了他看出了黑发舞伎上辈子的出生。
黑发舞伎从上辈子到如今,与妖力纠结,更与曼殊有关,煜琉是不是也顺便看出来了呢?
却只字不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