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然醒悟过来,又恢复以前畏畏缩缩的神情,仿佛刚刚那个发脾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王晓芳望向表情发怔的张根华,语气沉重问道,“儿媳妇回娘家多久了?”
张根华愣愣地看着她,刚刚媳妇发脾气了!难道是他骂的太狠,开始反抗了,“有一个月了吧!”
王晓芳又问,“老幺的亲事敲定了吗?”
他们家两通间房子,除去吃饭的堂屋,还剩三间卧房。
大仔住在堂屋后面,他和老幺住前后两间卧房。
老幺原本定了门亲事,对方父母上门一看家里情况,直接退了婚!
张根华一想到家里的情况,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我也很心急,但又有什么办法!”
王晓芳红着眼眶,小声说道,“老幺也不小了,再继续耽搁下去就娶不到媳妇了!”
张根华的脸耷拉下来,没了以往的暴脾气,瓮声瓮气道,“没……没那么严重吧!这年头别的不多,就姑娘多!”在附近找不到,可以去山沟里找!
王晓芳蹭地站起身,脸色不太好,“这年头姑娘多的是,但也要看条件,就我们家的条件,谁敢来!进了门的大儿媳都回娘家了,你还在指望什么!”
张根华一听这话,顿时没了主意,“那……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修建一栋房子出来吧!”
王晓芳深吸一口气,“二平不是要卖房子吗?那房子值不少钱,你是他哥哥,找他借钱建房子,他肯定借给你!”
张根华怔了一下,“这样不好吧!再说,建房子没个几千万把块是不行的!就算他愿意借,我也不敢要!那么多钱,怎么还!以我们的条件,没个十年根本还不起,不行,不行……”
张根华一口回绝了,他宁愿勤快点,也不愿意借那么多钱!
王晓芳气得恨不得拿起鞋子砸向张二平,一想到那栋小洋楼,心里恨意难平,半晌,冷嗤一声,“张根华,你以为那栋房子全是二平的钱吗!依我看,起码有三分之二的钱是你那个继母的!”
张根华瞪圆了眼,“不可能,二平和朋友做生意,第一年就赚了两千块……要不是赚了钱,他也不会建房!”
王晓芳绝不相信张二平短短几年时间能挣那么多钱,在她看来,建房的钱就是那个继母的,“你那个妈口口声声说把你当亲儿子,其实区别大着呢,她有钱也不会给你,只会留给张二平!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你当亲人吗!不,他们把你当可有可无的废物!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就找你,不需要你的时候还不知道把你抛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王晓芳原以为她这样说,张根华会恨那个继母。
然,张根华不但没有丝毫恨意,反而板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嗓门带着怒意,连名带姓训斥道,“王晓芳,你想挑拨我们的感情?你以为一两句话,我就会恨他们吗!不,我不会恨我妈,当年要不是他,我早死了,就算不死,也发烧成傻子了!”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陷入往日回忆里。
“小时候,有天夜里,又是刮风下雨打雷,深更半夜,我突然发高烧,手脚冰凉抽搐,说起了胡话,刚好爸不在家,她把二平独自放在家里,顶着暴风雨连夜背我去镇上。一路上,她背着我滚入泥坑里,又爬起来,摔倒了,又爬起来,好几次我都撑不下去了,但她还是咬紧牙撑下去……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震撼吗!那次后,我打从心底接受她,尊重她!”
“只要是她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张根华怕王晓芳对继母有意见,怒目圆睁,警告道,“以后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王晓芳气得恨不得把板凳砸了,“……”可恶,一家子人都欺负她!
——
小洋房里欢笑不断。
桌上摆了好几个菜,有酸辣鱼,爆炒鸡,辣椒炒肉……还有青菜。
热气腾腾,香味诱人。
楚大汉满脸堆笑,招呼大家,“夹菜,别不好意思,晚晴的手艺很好,包你们吃了还想吃!”
楚佳人在嘴里塞了一块鸡肉,眼里闪烁着亮光,含糊不清道,“嗯,好吃,好吃,真好吃!嫂子的厨艺真好!”
张二平抿了一口酒把杯子放下,夹了一块鱼放嘴里,汤酸香鲜美,鱼片嫩黄爽滑。
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口腔。
张二平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看着苏晚晴,“弟妹,你的厨艺比馆子里的菜还好吃!真香!昊天,你真有福气,竟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林峰一边往嘴里扒拉着菜,一边点头,“对,对,天哥就是这么有福气!我也跟着天哥享福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喧闹喜庆的气氛。
紧接着,张根华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里,“二平,你回滩头村,怎么不来家里坐坐?”
人未到声先入。
张二平面色一怔,连忙起身,迎向门口处的张根华,“哥,你怎么来了!”
张根华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张二平,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我家了?嫌我家寒碜,比不上你家的洋楼?”
“哥,您误会了!”张二平急忙解释道,“我这次回滩头村,主要是想感谢昊天,要不是他查出这么多,滩头村的人还以为这房子真有gui!虽然还摆脱不了不吉利这几个字,只要他们住在这里没出事,总有一天,大家会慢慢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事!”
张根华听到张二平的解释,铁青的脸色缓和下来,坐在张二平旁边,问道,“听说你这套房子要卖给昊天?”
张二平点头,也没隐瞒,“嗯,发生那些事后,我也不想住在这里!空着也是空着,卖给昊天挺好的!”
张根华点头,“嗯,卖了是好!不过……”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楚昊天说道,“你们可以买,要是以后出了事,不能怪二平!”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以免以后发生不愉快的事!
楚昊天幽深的眸子划过一抹沉思,随后点头,“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怪二平哥!”
——
桃花镇。
李冬阳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还穿着歌舞厅的那件衣服,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已干涸。
狼狈不堪的模样诉说着这几天的不幸和痛苦。
“爸爸,爸爸,等等宝宝!”一个牛高马大的精壮男子跟在李冬阳身后,嘴角流着口水,眼睛无神又呆滞,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左脚吸着鞋子,右脚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
右脚板踩在裸露的碎石子上,留下斑斑驳驳的血迹,他仿佛不知道痛,依然笑得傻里傻气。
李冬阳气得肺都要炸了,他转过头愤怒至极地看着一脸傻笑的男子,“闭嘴!谁是你爸爸!妈的,滚开,老子不认识你!”
男子歪着头,傻呆呆地看着因生气,一张脸变得扭曲的李冬阳,嘻嘻笑着,“你就是爸爸!”
说完,还扯着李冬阳的手臂,左右摇晃了一下,“爸爸,宝宝饿了,宝宝要吃饭饭!”
李冬阳用力挣脱男子的手,板着脸嘶吼,“滚!神经病!疯子!傻子……”
原以为,这个男人会被抓起来。可经法定程序鉴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不用负刑事责任。
更何况,这男人还有智力退化症!派*出所的人只能将他送去精神病院。没想到,他不知怎么回事又跑出医院。
更让李冬阳崩溃的是,这个男人不仅找到了他,还追着他满世界跑!
他到哪,他也到哪!
男子傻兮兮地看着脸黑成墨汁的李冬阳,“爸爸,宝宝要吃饭饭!”
李冬阳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个男人折磨死的,“滚,你爸爸在派*出所,我不是你爸爸!”妈的,神经病!
说到这,他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身影,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对男子勾了勾手。
男子以为李冬阳要给自己买吃的,傻乎乎地凑过去,“爸爸——”
李冬阳听到这个称呼,想死的心都有了,妈的,打又打不过,骂又没用,“你一定要喊我爸爸吗?”
男子重重点头,傻傻笑着,口齿不清道,“你……你本来……就是爸爸!”
李冬阳,“……”爸你妈!老子才二十五!不过……
李冬阳想到这,眼底划过阴鸷的光,“我不是你爸爸,但我可以帮你找妈妈!”
男子眼神浑浊又迷离,喃喃重复了一遍,“妈妈,妈妈是什么,能吃吗?”
李冬阳扬起手就要打人,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妈的,打什么!他打一下,这个疯子回打两下,痛的还是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走,找你妈妈去!”
说完,朝滩头村的方向走去。
男子屁颠屁颠跟上去。
——
是夜,银月如盘,悬挂空中。
苏晚晴坐在楚昊天旁边,她眼神专注,手法熟练地帮他按揉着膝盖部位。
月光落在她脸上,俏脸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嫩得能掐出水来,脸颊微微泛红,鼻尖渗出密密细汗,樱桃小嘴儿,微微颤动着。
楚昊天感受着她娇嫩的小手,一下一下按抚着他的膝盖,胸口一荡,忍不住握住她面团似的小手,呼吸粗重,身上的体温有些过高。
他怕苏晚晴发现异样,强压着胸口的起伏,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你累了,我帮你揉揉手!”
苏晚晴摇头,用力抽出手,想帮他按完这一组动作。
不料,用力过猛,面团似的手滑出他的掌心,身子跟着向后倒。
“啊——”
就在苏晚晴以为后脑勺要撞到地面时,楚昊天猛地站起身,迅速出手捞住她盈盈一握的腰。
就像是激-情四射的探戈舞动作,他弯腰抱着她,眸光缠绕,充满了对美好的眷恋和期待。
这一刻,时光静止。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心生遐*想的甜蜜气息。
咳咳咳……
一道熟悉提示的轻咳声响起。
楚昊天面色一沉,正想教训一下搞破坏的某人,耳边便传来楚文轩软糯又充满好奇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呃,苏晚晴的脸一僵,带着少许羞色,耳根子变得滚烫起来,望向仍食髓知味不肯松手的楚昊天,压低声音道,“大哥,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女子独有的清香飘入楚昊天的鼻尖,他浑身一震,整个人像着火了一样,热的不行!
楚文轩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旋即想到什么,小脸绽开了朵花,“妈妈,爸爸,你们是在生妹妹吗?”
“轰——”苏晚晴的两颊染上了一片羞色,仿若暴风雨过后的晴天,悬着明亮而美丽的云彩。
她哀怨地看了下还搂着自己的楚昊天,牙齿磨得咯咯响,“放开我!”
苏晚晴绯红的脸因生气而变得更加生动,更加神采奕奕……一颦一笑都带着诱*人的味道!
看得楚昊天下腹一紧,喉结滚了滚,他松开苏晚晴的腰,快步离开房间,脚步仓皇。
明显是落荒而逃!
当事人苏晚晴一脸懵逼,“……”刚刚还一副陶醉的样子,怎么一下就变脸了!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楚文轩走过去牵着苏晚晴的手,继续刚刚的话题,“妈妈,你和爸爸在生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