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媛的脸，仍然埋在双腿间。
马力的话，她一个字没漏地，全部听见了。
眼睛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所以把自己的两条腿抱得更紧了些。
“马导又开始了。”
“唉，慕容女神太可怜了。又要带伤拍戏，又要挨那么毒的骂……这事要是被她的粉丝知道了，估计得心疼死。”
“这有什么。你们跟马导的时间短，不知道，我跟着他八年了，比这更狠的话他骂过不知道多少。这几年马导的脾气已经好很多了，要是换在八年前，他不得把这小姑娘骂跑喽！”
“是啊。甚至都不用说八年前，我跟你们讲，要是把慕容小姐换成一个男演员，马导骂出来的话都会比现在难听一万倍。”
“有必要吗，人家慕容女神好歹也是个影后，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骂她。为什么不给人家留点面子啊？而且，慕容女神长得那么好看，他怎么下得了那么狠的嘴！”
“嘘！小点声，别被马导听见。唉，影后又怎么样？比她更大牌更大咖的人，马导骂得还少吗？他在业界地位那么高，别说慕容老师了，就算李汉老师挨他骂了，也得受着！”
“……”
虽然工作人员们都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他们说的话，马力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眉头，紧紧皱起。
他没有冲工作人员发火，而是把这股气全部倾泻在慕容媛身上。
“这种低级失误都能犯——还犯那么多——我真不知道你这影后是怎么来的。要是你这种人都能当影后，那潘明安当个三料影帝什么的也很合理嘛。
“从你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上，我看不到半点影后的模样！
“你那个影后该不会是买来的吧？用了什么路子啊？花了多少钱啊？给大伙介绍介绍呗！”
抱着双腿的慕容媛，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可以说她表演得不好，甚至可以说她为失误找借口……
但是，说她演技差？
说她工作态度不行？
说她的影后是买来的？
这就太羞辱人了！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提升自己的演技、为了拿下那座影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流了多少汗水与眼泪。
我从小到大，奋斗了那么多年，就换来一座影后奖杯……
你居然……居然说它是买来的？
在拍摄那部助她拿下影后的电影时，她曾摔断过腿。
但是为了不耽误拍摄，在腿还没好利索的情况下——就像现在这样——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跑回去继续演戏……
我都这样了，还能说工作态度不行？！
在这一瞬间，慕容媛真想直接甩脸子走人。
或者，跑到马力身前给他一巴掌，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爱找谁找谁，老娘不干了！”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需要这份能够让她更进一步的工作。
而且，她是签了合同的。
如果现在离开，天价的违约金足以掏空她那么多年以来的积蓄。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她不用赔违约金，她也不可能冒着得罪马力的风险直接离开剧组。
以马力在圈子里的地位，随便放一句话出去，就能对她这个没有多大名气的影后的前程，造成巨大的影响。
毕竟，她既没有后台，背后的公司也没有实力。
所以，虽然很气、虽然感觉很羞辱，但她还是得要忍受。
同样在忍受的，还在一旁观看的助理以及她的经纪人芒姐。
芒姐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他们公司就只有慕容媛一个拿得出手的艺人。
万一慕容媛一冲动，得罪了马力，毁了自己的前程……
那她芒姐还怎么赚钱？
公司还怎么赚钱？
不过还好，看目前的情况，慕容媛似乎是忍住了。
芒姐担忧的目光又投到了马力的身上。
“你也少骂两句吧……虽然你是个大导演，但是，还是得给手下的演员们留点面子的，是吧？”
她在心里说道。
但她的心里话，马力显然是听不见的。
他看着沉默着的慕容媛，冷笑一声，说：“要演戏，就给我好好演，别一天到晚想着找什么借口！拿出你的职业素养职业精神来！
“噢，对了，我都快忘了。我记得，在我选角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你曾经在摔断腿的情况下还坚持演戏。你知不知道，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之前不是摔断了腿还能演戏吗？怎么到我这里，扭一下脚就那么麻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成了影后就很牛啊？还是说，和我马力比起来，你更看重那部电影的导演？”
慕容媛用强忍着哭腔的声音回答：“我没有……”
马力装作没有听见。
“呵呵，扭个脚的后果居然比摔断腿还严重，真的是活得越久见得越多啊。既然如此，你现在干脆想个招把自己腿弄断算了。反正你摔断腿之后演得还比现在好……”
“马导。”
马力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差不多行了吧。”
他的心里有窜起一团火焰。
谁特么在这种时候打断我？
不知道规矩？
他皱着眉头朝说话的人看去。
打断他的人……
正是包裹着浴巾，站在慕容媛身旁的项乐章。
…………
项乐章忍了很久了。
在马力说慕容媛没有没有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甚至比不上潘明安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忍了。
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
慕容媛作为一个演员，她演得不好、有许多失误，稍微批评一下，可以；
但是，批评也要适可而止吧？
至少别上升到羞辱这个层面吧？
“你现在干脆想个招把自己腿弄断算了。反正你摔断腿之后演得还比现在好……”
这种话真的是一个导演该说的吗？！
别人对这些话是怎么看的，他不在乎。
但他自己，是真的听不下去。
不管怎么说，慕容媛是他的搭档，是他在这个剧组里的合作伙伴。
看着伙伴挨骂而不说些什么，他做不到。
以他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制止马力，那他以后就没脸再和慕容媛一起演戏了。
于是，他开口了。
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让马力闭嘴，然后继续拍摄，仅此而已。
但他注意到，在自己说话的那一瞬间，小白立马用一种震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向他。
她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字：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