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三方势力鼎足而立。
于禁驻兵濮阳,文丑驻兵东武阳;黄忠驻兵东阿。
几辆马车从苍亭过河,取道东阿,一路向东而行。
中间的马车,掀起帘子,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妇探出头来。
此时正是麦收时节,路两旁的田地中忙碌的农夫无意间抬头一看,差点被她那芙蓉般的容颜所摄,呆了一呆,然后连忙低下头来。
几辆马车没有挂任何标志,但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少妇并未在意,笑了一下,看着金黄的麦田,叹了口气道:“这张君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文士,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闻言道:“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评价?”
“哦,说说看?”
文士指着地里的农夫道:“在他们看来,张君若是救他们于水火的救星。”
少妇再次转头看向农田中忙碌的百姓,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道:“在你看来呢?”
文士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贼寇尔。”
少妇被他的模样逗笑:“那你还来。”
“作为羊家人,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同时我也是一名读书人,不得不承认,张君若让青州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文士名为羊衟,出身泰山郡羊家,其父正是悬鱼太守羊续,羊家在张致占领泰山之后就举家搬走了。
不过一个家族自有其底蕴,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搬走的只是少数嫡系之人,也留下了一些人,所以羊衟虽然很久不回,但对泰山还是非常了解。
张致可不管什么羊家牛家,土地全部给均分,故作为羊家的少爷,羊衟觉得这就是贼寇的行径。
羊衟对面的少妇正是他的续弦妻子,也是张致的小姨子蔡贞姬,而他们前面的马车上坐着的则是当代大儒蔡邕。
年初,张致又迎娶了蔡文姬和麋贞为次妻,当时就派人前往长安请蔡邕前来临淄。
张致对此举并未抱太大期望,当时蔡邕也确实没来。
时隔数月,天子东归洛阳,蔡邕好像忽然想通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女儿女婿一起来了。
蔡贞姬视线看着外面,叹气道:“你说父亲为何忽然就想要来青州了呢?如今天子东归,曹孟德献粮有功,肯定会受到重用。”
天子东归,权柄落入曹操之手,曹操和蔡邕又是亦师亦友,关系极佳,肯定会给蔡邕封个大官,这时候蔡邕却离开了洛阳,确实很多人不理解。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吧,估计岳丈是年纪大了,只想求得一份清静。”
历史上的蔡邕,被董卓征调,成为董卓重要的幕僚之一,在董卓被杀之后,在王允座上感叹而被下狱,不久便死于狱中。
这一次,王允的连环美人计被张致提前戳穿,导致王允早早被杀,杨彪、赵谦这些人没有王允那么绝情。
董卓死后,蔡邕主动辞去官职,朝堂中人也没有对他穷追猛打,已经在家赋闲一段时间。
跳出了原来的圈子,才能看的更清楚,这时蔡邕才不得不相信,大汉朝廷,已经只剩下一个花架子了。
蔡邕虽然是大儒,但是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迂腐之人,否则也不会做董卓的幕僚,最终还是决定前来青州。
蔡贞姬虽然已经嫁人,实际上年岁也不过十五六岁,思维跳脱,忽然嘻嘻一笑道:“你猜张君若会重用你吗?”
羊衟像是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也不想道:“不会。”
“为何?”
“他与别的诸侯不同,不会轻易重用一个世家子,而且青州高层架构早已搭建好了,各司其职,各谋其政,根本没有位子。”
临淄,张致听闻蔡邕竟然真的来了,也很开心,毕竟这是老丈人,是一家人。
而且这蔡邕也算是儒门的一面旗帜吧,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青州呆着,就能为张致挡住一部分儒生的攻击。
张致亲自迎到城外,第一辆马车上,蔡邕掀起帘子走了下来。
“听说你在青州大肆诋毁卢子干?”
卢子干就卢植,张致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见面,蔡邕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个,不过丝毫不慌。
“您说的是赢县武家那个案子吧?案子是我亲自审的,案犯交代的明明白白,人证物证俱全,何来诋毁一说?”
蔡邕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他说此事主要是想看看张致的态度罢了,并非要辩出个是非曲直。
张致微笑道:“岳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家和气,我已备下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蔡贞姬探出头道:“听说你带人吃蝗虫,是不是真的?”
“不错,蝗虫乃人间美味,你也可以尝一尝。”
“真的没事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蔡贞姬撇撇嘴,在她看来,张致就是个神棍,也好意思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转头看了一眼道:“文姬呢?怎么不见她来接我们?”
“文姬怀有身孕,不便出行,还望岳丈见谅。”
这时代通讯不发达,蔡家几人也是刚刚知道这消息,脸上浮现出笑容来,与张致一起进了城。
见面简单的聊了几句,蔡邕就明白,张致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理念。
蔡邕也趁早放弃这个奢望,他已经六十多岁了,直言不愿做官,只愿在稷下学宫做个祭酒,正中张致下怀,青州也没有适合他的官职。
至于羊衟,让张致有些头疼,他算是第一个投靠青州的世家子。当然,蔡邕也是,但蔡邕不愿做官。
千金买马骨?给他安排个高位?
张致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根本没有用,自己这一套注定不能被世家所认可,即使重用羊衟也不会吸引更多的世家子。
思来想去,张致决定让羊衟做了临淄令,先让他混个眼熟,看看本事怎么样再说。
临淄令官职不是特别高,但临淄是青州的治所所在,更是被张致建设成了商业中心,人员特别复杂,很考验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