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原本打算出口的骂言噎在了喉间,能跟赵愔愔走得近的又姓沈的除了沈次辅家里也没旁人,她瞪了瞪眼只能转了话题:“你家郡主呢?”
红豆回道:“郡主在里面待客。”
“有什么客比我这个母亲还重要的?”
赵夫人说着话就径直走了进去,待看清楚赵愔愔对面坐着的居然是个少年人,脸色越发不好看:“愔愔!”
赵愔愔起身:“母亲。”
赵夫人恼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来了猎场不知主动来见我,刚才知道我在帐外也不出去迎迎?”
赵夫人极为不喜欢这个女儿,性子桀骜,脾气暴烈,半点都没有闺阁女儿家该有的温顺端庄。
早前大长公主跟安国公闹和离,整个赵家都在劝和想尽办法拦着,偏赵愔愔出头支持大长公主。
后来陛下和太后娘娘插手虽然和离不成,可大长公主置气搬回了公主府,赵愔愔不说跟府中同仇敌忾,反倒跟着起哄一起搬了过去。
这些年安国公年年上门被挡在门外,赵愔愔从未替他求情。
大长公主不给赵家脸面,赵愔愔也从未规劝过一句。
赵夫人喜欢的女儿,该是像寻常大家闺秀一样绣绣花念念诗,跟人开开花会做些女儿家的事情,而不是像赵愔愔这样像个假小子似的骑马射箭,习武胡闹。
堂堂郡主弄的像是乡下那些没规矩的粗鲁之人,对她更没半点恭顺孝敬。
赵夫人忍不住就训斥:“你以前瞎胡闹也就算了,在外野着不肯回府,如今还这般没规矩跟外男独处,要是让人看到了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愔愔见她当着外人面就这般说她, 仿佛生怕她担不上坏名声, 直接硬梆梆地就顶了回去:“什么叫独处,红豆不是人, 还是外头沈家的下人不是人?”
“这帐篷帘子还撩开着,打外面过就能看个清楚,我同薛公子不过是说说话,怎么就坏了名声了, 倒是母亲少跟那些满脑子污秽的人来往, 没得被人影响了心思狭隘。”
“赵愔愔!”
赵夫人被自家女儿这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忍不住动了怒,她厉斥出声,“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是你母亲, 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看看你现在这不着调的样子,我看你真是去了大长公主府就被你祖母纵野了,半点规矩都没有!”
赵愔愔本就不喜欢赵夫人, 更烦她每次有什么都拉着祖母说事,闻言就嗤了声:“我既没规矩,那母亲还过来干什么?”
赵夫人大气。
赵愔愔还嫌不够继续嘲讽:“我知道我没规矩,祖母和皇伯父也时常教训我,我这不是还在努力学着就没敢去母亲面前现眼,免得惹了您烦心吗?”
“我这都躲着您了,您说您干嘛还非得过来瞧着这般没规矩的我给您自个儿添堵,我都替您觉得委屈。”
赵愔愔这嘴简直得了薛诺真传, 处处说着自己没规矩, 一口一个怕她烦心,可那桀骜不驯的态度和硬梆梆满是嘲讽的言语, 却气得赵夫人险些一个趔趄。
“你……你……”
赵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
跟在赵夫人身旁的那个绿裙女子神色尴尬, 退后半步不想掺合母女争执。
另外一个瞧着柔柔弱弱穿着粉群的姑娘却是上前扶着赵夫人:“愔愔,姨母也是想你了才来看你, 你许久没回府中, 姨母时常惦记着你, 你别惹她生气……”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愔愔讽刺赵夫人时还算含蓄, 可对着其他人时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你算什么东西, 我跟我母亲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那姑娘瞬间红了眼睛。
赵愔愔没等她梨花带雨就冷道:“你可别在我这儿哭,瞧着就晦气, 没得脏了我跟祖母的地方!”
小姑娘被赵愔愔说的眼圈通红,眼泪挂着要掉不掉。
赵夫人顿时护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恬恬是你表妹……”
“我可没这么不知廉耻,勾着自家大哥调戏表姐,亲大哥被打断了腿扔回去了,自个儿还哭哭啼啼死皮赖脸留在人家府中一口一个姨母叫的亲热的破烂亲戚!”
赵愔愔骂起人那叫一个泼辣,等说完后还不忘睥睨着躲在赵夫人身后的小姑娘:“还有,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谁准你对我直呼其名?”
“红豆, 犯上是什么罪?”
红豆站在她身旁:“不敬皇家郡主,轻则杖打, 重则下狱发配。”
那位表小姐脸上瞬间煞白,眼泪悬在眼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只能伸手抓着赵夫人的衣袖有些害怕地叫着姨母。
赵夫人脸上乍青乍白跟开了染坊似的。
薛诺原本见赵夫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还担心赵愔愔吃亏,可这会儿见她三言两语就怼的那位赵家表姑娘脸白似鬼, 赵夫人也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
对这哭包表妹的嘴巴算是放心了,她忍着笑起身:“郡主既然还有家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赵愔愔还想拉着薛诺当挡箭牌呢,扭头就看她:刚还死皮赖脸说要蹭饭,瞧着麻烦马上就跑?
这是你亲娘。
薛诺良心早被狗吃了,无声朝着赵愔愔眨眨眼,见她杏眼圆睁气呼呼地瞪着自己,满是促狭的露咧嘴回了个笑,然后就朝着赵夫人点点头算是招呼,抛下了赵愔愔直接出了帐篷,丝毫不管自家表妹死活。
赵愔愔见她开溜忍不住就骂了句没良心的。
薛诺出来后耳朵发痒,估摸着赵愔愔肯定在骂她, 忍不住就捧腹笑出声。
赵夫人虽然厌烦,可到底是赵愔愔的母亲。
赵愔愔如今强悍可不比当年那小哭包动不动就掉眼泪,她自个儿都能怼的赵夫人气厥过去,况且还有皇姑奶奶替她撑腰,赵家的人也奈何不了她。
薛诺走过去撸了两把小花的鬃毛, 没理会小花恼怒喷鼻的动作,又顺着揉了揉马耳朵。
小花抬着蹄子想撅她,被薛诺抬脚就踢了一下。
她扯着小花耳朵上的细毛就道:“想挨揍?”
“聿!”
“再敢随便撂蹄子,回去就找根树把你绑起来,一天三顿打,顿顿不重样。”
“嘶——”
“还敢还嘴,信不信我叫金风把你剁了做马肉火锅!”
小花打了个响鼻,一脸不屑。
薛诺板过它脑袋:“薛小花,跟你训话呢,你认真点儿!”
扑哧!
旁边传出轻笑声,薛诺拽着小花的耳朵扭头,就看到刚才跟着赵夫人一起进去的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那女子模样秀美,柳眉如月,一身绿裙青丝如云,身边还跟着个长得十分喜气的小丫环。
见薛诺回头,那女子脸上顿时不好意思,斥了身旁笑得眉不见眼的丫环一声就连忙说道:“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