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
凌音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各派的掌门亦是愣在了原地,刚刚那力量……是他自毁元婴!自断经脉!自废一身修为!他……他!
“弟子往日所学,今日已经……全部还给师父了。”
风冷冷吹过,这一刻,无人说话,萧一尘俯身轻轻抱起花未央,一步一步,慢慢向葬仙崖走了去:“未央……我说过,会带你离开,我们……这便走。”
话音甫落,只见他抱着花未央,纵身往那无底的悬崖跳了下去,对这个地方,再无任何留恋。
“尘儿!不要!”
凌音终于惊醒了过来,一下有如闪电冲了过去,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葬仙崖下的天地之力,已瞬间将萧一尘两人卷下,再不见踪影。
“尘儿!”
凌音双目欲裂,几乎想也未想,瞬间凝起一层护体真元,便纵身往那悬崖下面追了去。
“凌音!”
青玄真人脸色惊变,一下瞬移了过去,但却未能阻止凌音跳下去,凌音心系她的徒儿,但凌音也是他的徒儿,他又岂能不心系凌音,可是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徒儿消失在葬仙崖下。
“师哥……”
远处,霓裳整个人也像是丢了魂一样,茯苓更是在刚刚一尘自断全身经脉那一刹晕厥了过去。
江南柳怔怔看着一尘跳下去的地方,他知道一尘为何要自断全身经脉,是为了……不连累他的师父。
风,冷冷吹过,偌大的连峰台,此刻竟无一人说话。
观棋使往那无底悬崖看了看,总算惊魂方定,冷笑道:“此人背叛师门,堕入魔道,今日葬身这葬仙崖下,也算是死得不冤。”
“你给我……住口!”
只见青玄真人,这一刻脸上像是笼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模样神情,竟是有些可怕。
观棋使道:“怎么?青玄真人,你身为玄青门的掌门,如今门中却出了一个魔教奸细,此次若非天门出面,此人不知还要潜藏在我正道里面多久,哼!青玄真人,此事你与凌音皆脱不了干系!”
“一尘他……不是什么魔教奸细……”
就在这时,一个哽咽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眉间意慢慢走了出来,脸上眼泪欲滴,哽声道:“二十多年前,古村村民一夜罹难,那次我与江南师弟,还有凌音师妹,我们去调查时,却找到了一个幸免于难的婴孩……”
“然后呢!”
青玄真人脸色微变,这一刻,仿佛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眉间意声音哽咽,说着说着眼泪便流出来了:“婴孩只有一个月大,身遭浊气侵染,已然无力回天,可当时……师妹却用自己数百年修来的仙元,替婴孩续命……”
“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青玄真人只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其余人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眉间意继续道:“后来师妹将婴孩送入宁村,让宁村一名妇人抚养长大,替他取名……一尘。”
“是这样啊……”
周围许多人都议论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凌音三百年来从不收徒,却突然收了一个弟子,怪不得她会如此袒护这个弟子!
说到此处,眉间意已是泣不成声,转身面向青玄真人,哽咽道:“师父,你总是说,我们玄青门,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可是刚刚,就在所有人面前,一尘他……他就那样从那里跳了下去……”
话到最后,眉间意脸上已是涕泪纵横,摇摇晃晃走到刚才一尘跳下去的地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哽声道:“你可以自断经脉,你可以一死了之,可你有没有,替你师父想过,最痛苦的,是她啊……”
青玄真人脸上更加复杂了,向观棋使斜视了去,声音气得有些颤抖:“你听见没有……”
观棋使冷哼道:“就算他不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但他背叛师门,入了魔道,此事证据确凿,难道刚刚真人没有看见吗?”
“入了魔道,嘿嘿……”
青玄真人怒极反笑,脸色更加阴沉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道:“一个入魔之人,他刚刚可以轻易杀你,但却手下留情!一个入魔之人,他刚刚可以轻易杀了你们所有人,但他今日却未伤任何一人性命!”
此言一出,附近不少人都是一愣,刚刚萧一尘,似乎真的没有杀一人,他最后可以杀了围住他的所有人,但他……他选择自断经脉,一个人也没杀。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去。
观棋使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就算这样又如何?”
青玄真人冷冷一笑,阴沉沉道:“你见过哪个入魔之人,他会自断经脉,自毁元婴,自废一身修为,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
这一下,所有人更是陷入了沉默,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默默的低着头。
“是你们……”青玄真人向在场所有人一个个指了去:“是你们今天,一步一步,将他逼上绝路!”
各派掌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青玄真人眼神冰冷,手一抬:“天门令何在!”
离渊尊上走了上来,将那枚金光灿灿的天门令递到了他手中,青玄真人看着上面的三个字,冷冷一笑,忽然掌中一运力,整枚天门令立时化作了一片齑粉。
“你!”观棋使整个人脸色一变,向他指去:“青玄!你好大的胆子!”
“恩?”
青玄真人头一偏,两道冰冷的目光向他射去,观棋使整个人登时如坠冰渊,在这两道目光凝视之下,身体竟是动也不敢再动一下了。
此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青玄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个玄青掌门敢当众毁去天门令了。
亦还真亦是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暗思忖,掌门师兄闭关三年,难道如今修为竟已……
“哼!”
青玄真人冷冷一哼,将目光转移开来,观棋使这才如获大赦一般,刚刚短短片刻间,竟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此刻全身冷汗如滴,再也不敢出声了。
只听青玄真人冷冷道:“只要他一日是我玄青弟子,那么这件事,便一日轮不到外人置喙,往后,便无须天门再插手了!倘若天门执意要管此事,那么从今日起,天门之中,再无玄青二字!”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整个连峰台,无人说话,天门在场的每一个人,硬是被震慑得不敢出声,这便是玄青掌门之威,谁敢不服!此天下,再无第二个青玄真人!单凭护萧一尘这一点,便绝非某些掌门可比得。
就在所有人沉默之际,忽而远处悬崖,又响起了那一声苍老的叹息:“问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那声音来得缥缈,在场众人均是一怔,向那远处的悬崖凝望了去,不知那里,何时出现了一个扫地的老人:“他走得坦坦荡荡,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没有欠玄青门任何,没有欠天下正道任何,唯有这条命,是他师父给的,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拿走。”
一片片树叶,扫完又渐渐铺满一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这样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气之人,宁可自断经脉,宁以死来证明清白,也不愿拖累自己的师父,又岂是那些动不动就入魔道,动不动就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他之人可比?又岂是忘恩负义……
只是命运多变,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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