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重楼。
这一步,相当于世间修行分化的第八重天。
然而在六月不净观这一步,洞玄楼至关重要,踏足此楼,阳神更进一步,便可看透世间真相。
在各方修行之中,但凡修成八重天之辈,在感知方面的造诣,也更深几分。但在其中,能够看破真相的本领,便以道家正统的真人,最是明显,最是出色。
至于六月不净观,在洞玄楼这一步,足能堪称三界无双,纵然是守正道门等祖师传承,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比。
“旧历十九年,正月初五,万物复苏。”
清原目光微凝,看到了这里。
他从北方之时,便是冬季,到了如今,已经是春季。
但到了这时,他已能确知世间详细的时日。
八重楼者。
洞彻真玄。
能勘破尘土俗类,能见气候早晚,能观万物清浊,能辩四时八节,能知虚实真假,能识兴衰交替。
……
前方一株树木,随风而动。
忽有一叶落下。
在凡人眼中,多半会说……叶落归根。
然而,清原立在那里,阳神瞬息亿万转动,便看到了无数种可能。
或有风吹,或有火焚,或落于河中,或落在远处……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鸟雀匆匆飞来,扬起风儿,树叶翻转。
一只老鹰,追在鸟雀之后而来。
“不是落叶归根,而是鸟雀扬起的风,吹走了那片树叶……”
清原闭上眼睛,看透了许多事情。
鸟雀早起,无物可食,见到了前方的一只虫儿,它落下树梢,而被老鹰发觉,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其实,当时那鸟雀同时看见了许多只虫儿,只因为它朝着这一只虫儿,飞到了这个方向,才被老鹰发觉,才有了这般变化。
老鹰也是如此,此前经过几场险之又险的遭遇,仍无所得,才来到此处。
而那虫儿,实则也是类似。
这老鹰,鸟雀,虫儿,如若它们此前的遭遇有一点不同,甚至它们的想法也有少许不同,那么举动便会不同,那么便不会来到这里,那么这树叶或许就会落叶归根。
落叶本要归根,但这些老鹰,鸟雀,虫儿,便是变数……甚至于别处的落叶,别处的生灵,别处的地势,对于这老鹰,鸟雀,虫儿造成了影响的,也都是变数。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一丝不同,那么整个天地都有不同。
但这些变数,能被清原所见,也就谈不上变数。
“可惜所见不多……”
只是清原以洞玄楼的阳神,也只能看见许多条线蔓延出去,看见数十万种对于“落叶归根”造成影响的所谓变数,他看到了许多变化,所以他能断定,落叶不能归根,必定被鸟雀所惊。
而到了道祖这等境地,自身便是天地,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亿亿万万种变化,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清原,是他们无法看见的一种变数。
道祖乃是天地化身,他们能见天地的一切,但看不见清原。
清原是天地之间,本不该有的一种变数。
如今世间多了清原一个,那么需要推算的变化就多了无数种,而着无数种……又是道祖无法计算得到的,于是便要诛杀!
诛杀之后,哪怕局势再乱,或许也可从世间亿万种类当中,再度推演出天机来。
或许未来比之于封神之前所见到的未来,会有几分不同,但却也不再是让道祖都无法看见了。
“道祖能够看见一切,上至仙家,下至尘埃,世间亿万种都尽数推算在内,乃至于生灵的想法及举动,都能从各种痕迹或过往,逐一推算出来,也或是予以干涉,从而让天地按照他们所见的轨迹去走……这就是天机注定。”
“可是,诸圣无法察知我的所在,无法察知我的想法,无法察知我的举动,那么我也就是个天地都未能看到的变数。”
清原眼中有无数光芒闪烁,心中暗道:“诸圣能知世间一切,而我只能看见周边影响十万种,再往外推算,便力有不及,但即便如此,也是人仙都比不上的。更何况,洞玄楼的根本,并不是推演……而是勘破虚妄。”
他伸手一按,白玉尺倏忽而来,落在了手上。
他低头看去。
白玉尺宛如玉质,赤红色的雷纹铭刻其上,万分玄奥……而那雷纹,此时看来,却如裂纹一般。
“原来如此。”
清原露出恍然之色。
随着他道行增进,踏足阳神,白玉尺早已成就法宝,形态亦有不同,只是他未能发觉。
其实在漓县斗法之时,白玉尺之上的雷纹,便隐约如同裂纹一般,那是一个极大的机会,只是他错失了这个机会。
但现在……也是不慢。
因为他勘破虚妄,得知真相。
“破!”
只见手中白玉尺,迸出白色光泽,赤红裂纹宛如裂纹一般,轰然破碎。
外层的白玉,纷纷碎落,化作尘埃。
而在清原手中,已是多了一柄白玉如意。
玉如意长一尺八,在末端之处,凝成一团赤色光芒,如若清原当初在伏重山所获神雷一般。
“此物……原是仙种。”
清原目光凝重,“它生长于仙界,于未成之际,被紫霄大仙所获,尽管非同寻常,但气候未足,道祖未能运用。而在诸圣铸造封神榜时,紫霄大仙以这玉如意,用白玉化作尺子,外层裹住一层仙铁,充当了封神榜的榜轴?”
榜轴!
封神榜的榜轴!
涉及道祖,许多地方显得朦胧,只得猜测。
他脸色稍微苍白,依然看去。
“榜轴本质太重,伤及榜布,遂而弃之,改用他物。”
“而这榜轴,便被弃于杂物房,后被清阳师兄交与我手,以作捣火之用,聚敛仙火气息……最终打断地龙之尾,与我本身,各获一段地龙,遂而是如本命至宝。”
清原长长吐出口气,道:“若非一截地龙导入其中,成了我的本命至宝,或许便真是如当年一样,只能是无坚不摧的一件物事,而再非宝物了。”
他再看向那古镜,只觉古镜混沌无色,又能分化阴阳,又可五色分明,无愧于先天至宝。
他掌握古镜,回望一眼,露出叹息之色。
“本欲在此结庐而居,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该有多少风雨,那便来罢。”
清原转身而去。
千丈崖依旧。
树屋依旧。
人已远去。六月观主说在长辈家码字,被围观了一阵,这是一种没有存稿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