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此坐在山头,沐浴着清晨的冷风,那一抹金光的阳光透过天地交接的缝隙射过来,透过那绿叶上的露珠,幻化出绚丽之极的色彩。
过了不知多久,风易才惊觉天已亮了。他劳累一夜,肚子饿的狠。余光看着羽兮仙子,她白发在风中飘舞,脸颊更是白的几乎透明,恍若一块美玉雕琢成的绝色仙女,不似真人。
他看的失神,心中那一丝怨气早已不见了。反而胸膛扑通扑通跳着,忍不住想靠近一些。
哪知道羽兮早知道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已闪电般御风飞开,嗔道:“怎么?昨日不是还对我冷眼相向嘛,现在又死皮赖脸的想靠上来?”
风易性子洒脱,脸皮更是厚的很,闻言也不介意,笑道:“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仙子又如此香喷喷的,我恍惚间把仙子当成美食了。”
羽兮闻言,脸色出奇的泛出一抹嫣红。
两人说话之间,那一丝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羽兮仙子一笑,掌心中也不知握了什么,朝风易背上轻轻一拍。风易只觉一股灵力在自己经络中游走,那股饥饿疲惫之感顿时消失,浑身也似充满了力量。
他又惊又喜,问道:“这是什么?”风易早就见识过这神奇法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羽兮笑道:“这是昆仑山上的烟火蛊,能够以人的灵力为食,让人不知饥饿,不知疲倦。”
风易闻言恍然,这才知道仙子为何从来不吃东西,也能精力充盈,宛若神仙。
他连连道谢,忽的看到满地坟茔,又觉得哀伤不已。不由问道:“这里是中原之地,属于寒国治下。那欢兜也是臣服于寒国的,为什么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羽兮闻言正色,淡淡道:“欢兜凶名在外,即使在南疆也作恶许多,哪里管什么寒国中原的?而且他无法无天,从不惧怕任何人,他之所以臣服寒国,乃是因为妘寒浞的元妃姜蠡!”
风易心头大奇,想不到欢兜惧怕的竟然是一个女子,不由问道:“这姜蠡又是什么人物?”
羽兮沉声道:“姜蠡可不是寻常人物。她是古之战神蚩尤的后人,更是南疆南蛮、西方西戎两族的首领。妘寒浞若不是有她帮忙,恐怕也难以一统天下,当这个大荒天子。”
风易闻言大震,战神蚩尤……那不是和轩辕黄帝争天下的绝世人物吗?不过听说他凶蛮狠毒,乃是一个不世出的枭雄!
风易以前一直生在虞渊昧谷,对于外界事情知道的不多。
羽兮便缓缓道来:“黄帝当年杀死蚩尤,枭其首。但蚩尤的部下九黎一族骁勇之极,四处作乱,而且只服蚩尤一个人。黄帝无奈,只好将九黎全族迁往广无人烟的南疆,让他们在那儿定居。”
“在虞舜帝时期,九黎族又渐渐发生动乱,四处为害。当时姒文命治水成功,虞舜便派他前往镇压。成功之后虞舜更亲自前往南疆的苍梧之野,安抚九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姒文命暗中勾结九黎族暗中害了虞舜,紧接着清除异己,接任大荒天子。”
风易闻言一阵黯然,他早就听说过这一段往事。想到虞舜和姒文命都是自己的祖先,他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惋惜。
“但姒文命何等人物,岂能允许九黎这样的剽悍部族一直威胁自己。他千方百计,弱化九黎。可惜还没等他彻底征服九黎,自己便先死了。他儿子姒启一登位之后,九黎便发动了叛乱……”
羽兮仙子说着突然顿了顿,向风易看过来,一笑道:“那时你们姑慕国也曾起兵响应呢!”
风易闻言猛地想起来,虞沫曾经告诉自己,那时姑慕国势力还非常大,而九黎族又十分善战。他们两族联合起事,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局面。
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到底叛乱是怎么镇压下去的呢?
羽兮仙子通过灵犀谷,看风易又想起那个姑慕国的女子,眉眼处闪过一丝不悦。紧接都听到风易的疑惑,倏然芳容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怔然良久,半晌才发现风易的目光,惨然一笑:“你想知道吗?”
风易点点头。
羽兮仙子道:“那时夏后氏确实岌岌可危,不过多亏这位姒启生了一个儿子,他文治武功,无一不是天下绝顶。只用了三年,便镇服东夷南蛮,把姑慕国杀了个精光。若非那山谷的庇护,这虞舜的后人便要灭了族了。”
风易闻言讶然,惊奇道:“这人这么厉害?怎么从来没听过?不会就是继任的姒太康吧?”
羽兮仙子冷笑一声:“他?只知寻欢作乐,不理国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功绩?”但仙子却不说那人是谁,任凭风易怎么追问,她都不再说下去。
风易知道其中肯定牵扯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只好作罢。
过了片刻,羽兮又道:“思路都被你打乱啦。还是说回九黎族吧,那九黎叛乱被镇压之后,分化出了两个部分,一个是九黎正宗,另一部分是在南疆慢慢发展起来的巫蛊一系。他们互相不和,姒启见状,趁机将巫蛊一系又迁到了西方的星宿海。如今称为西戎!”
风易闻言恍然:“原来如此!”
他以前只听说过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四大部落的名字,那东夷地处东方,包含姑慕国、伯明国、琅琊国等大大小小几百个部族。这些国家大多知礼,乃文命之邦,历任的大荒天子也大多出自东夷。
而北狄一直在北海,不与九州往来。至于南蛮、西戎,风易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来历。
羽兮仙子继续道:“东夷、北狄暂且不提,那南蛮、西戎虽然分成两个部落了,但仍然奉一个人为主,那就是蚩尤的后人姜蠡。所以那欢兜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敢不听妘寒浞的话!”
风易闻听,恨恨的骂了一句,终归无可奈何。
其后两人各怀心思,一直没说话。
过了许久,羽兮才淡淡问道:“傻小子,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对付寒国,难不成你也想当大荒天子吗?”
风易一撇嘴,不屑道:“什么狗屁的大荒天子?老子才不在乎。我只是从小被人欺负惯了,见不得这些人欺负人。”
羽兮叹口气:“可是,多欺少,强欺弱,乃是人的天性。你是阻止不了的。”
风易闻声一愣,面上现出疑惑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握拳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推翻了这寒国,也一定会有什么冰国、风国出现的。天天还是有人死,有人颠沛流离……”
羽兮道:“那你还费这么多功夫干什么?不如超然世外的好。天地玄黄,往复如常,周流不怠,这便是天道!”
风易笑道:“这便是你们昆仑山信仰的道法吗?”
羽兮听其语气中略有嘲弄,不悦,转而有傲然道:“正是。天之道,如水之流下,风之呼呼,这是不可阻挡的。”
风易见她姿容绝代,周身萦绕超凡脱俗之气,不由得看的一呆。转而笑道:“那像我这样的凡人可是天道中的一种?”
羽兮一愣,道:“自然是。”
风易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受人压迫,便想反抗。即使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我的意志。除非到了成功的那一天。这不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吗?”
羽兮闻言,白发飘舞,绝世芳容上露出震惊之色。她似乎从来没这么想,眉头蹙起,足足愣了半晌,才拍手笑道:“傻小子,想不到你能想通这大道理。若是师父和师姐听了,一定会生气的,哈哈!”
风易听她露出狡黠之态,也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心意相通,一直交谈了许久,也不觉得倦怠,只想时间就这么停下。
正说着,羽兮仙子又想起一事,黯然道:“傻小子,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风易一愣:“回去?”突然想起来,她来自昆仑仙山,自然也是回到昆仑去了。
两人相识虽不久,但机缘巧合,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时分开颇有些不舍。
风易默然片刻,不由问:“昆仑山好玩吗?”他在山海之经上看到过昆仑山,听说那里遍地都是灵芝仙草,玉液琼浆,是人间仙境。
哪知羽兮仙子却淡淡道:“不好玩,山上除了师姐和一些婢女之外,什么人也没。天天无聊的很。”
风易笑道:“那回去做什么?这大荒中虽没有那么多仙草仙丹,但好玩的事情一大把。不如……我们……”他想说仙子不如留下来,和自己一道云游天下,即使不能推翻寒国暴政,也可真正做自由自在的神仙。
他和仙子相处多日以来,也隐隐察觉到仙子对自己的另眼相看。
哪知仙子芳容上却闪过一丝黯然神色,良久才叹口气,转过头去,道:“你不懂的,不懂的。我不能违抗师命……”
风易心思机敏,知道她有难言之隐。自己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强求一个女子?
当下哈哈一笑,道:“算了算了,既然仙子要走,我有一礼物想送给你,留个纪念。”
羽兮仙子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驱使灵犀仙蛊查看风易的想法,不料一探之下,大吃一惊。她竟然什么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