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从远方遥遥传来,而那道人影也是急骤的赶了过来。
贺武德的身形一动,同时如飞般的窜了出去,口中高声叫道:“武觐师兄,小弟回来了。”
贺来宝只不过是比贺武德慢了一线而已,也是在随即离开了凉亭,不过他有意无意的落后了几步。
贺一鸣挠了一下头皮,向来都是老而弥坚,给人以大山般稳重印象的爷爷,竟然会突然露出了这样的一面,确实让他颇为吃惊。
或者说,以贺一鸣此时的年龄,确实是很难想象此刻贺武德的感受,那种在外漂泊整整四十年,最终才回返生长了自己的家乡的感觉,绝非
此刻的贺一鸣能够真正理解。
只不过,贺一鸣起码还能够看出爷爷此刻的激动,所以他拉了一下袁礼薰,二个人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留下了让几位老人见面的时间。
无论是贺武德,还是那个从山上奔下来的老人,都是内劲十层的巅峰高手。他们的速度虽然无法象贺一鸣的那样夸张,但也丝毫不慢。
几个起落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起,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二双 大受顿时是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从山上下来的那位,也是一位老人,不过按照贺一鸣的眼光,爷爷那布满了沧桑的面容看上去却要远比对方大上许多。
“师弟,真的是你。”贺武觐长叹道:“四十多年了,如果不是你自报家门,我是万万不敢相认的了。”
贺武德也是一声叹息,道:“师兄,你也老了。”
“那么多年不见,我又不是恩师,当然会老了。”贺武觐笑道。
贺武德脸色一正,道:“师兄,恩师他老人家可还好么?”
“恩师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壮健,只是他老人家最近的脾气不太好。”
贺武德的神情顿时一紧,道:“是什么事情惹得他老人家心烦?”
贺武觐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他犹豫了一下,随后是欲言又止。
贺武德顿时是醒悟了过来,他毕竟已经是被横山一脉逐出门墙的人物了,若是事关机密的话,那么无论如何是容不得他知晓的。
深深的低下了头,贺武德道:“师兄,小弟昔日被逐出师门,还差点连累了师傅和你,真是惭愧啊。”
贺武觐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还提这些做什么,那件事情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若是为兄再检查一遍,也就不会有错了。
”
贺武德脸上愧疚之色逐渐散去,他挺直了胸膛,道:“师兄,自从小弟离开了横山之后,就一直是日思夜想的重返师门。如今四十多年过去
了,小弟终于是有这个资格了。”他的声音颇为激动,双目之中,更是熠熠生辉。
“是啊,四十多年,这个消息终于传到你的耳中了,这可真不容易啊。”贺武觐微微点头,一脸欣然的道:“师弟,究竟是哪位将这个消息
告知与你?”他的目光迈过了贺武德和贺来宝,朝着贺一鸣和袁礼薰的身上看去,道:“应该就是这两位小朋友吧。”
贺武德和贺来宝面面相觑,他们突然发现,相别四十多年之后,师兄说话似乎是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让他们怎么也揣测不出其中含义。
看到了二老的脸色,贺武觐大笑道:“师弟,来宝,你们两个下山那么多年,当年的豪气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几颗极限金丹么,你们拿不出
来,难道还能难得住老师么?”他昂首,脸上瞬间就布满了凛然的傲气,道:“两位小朋友,多谢你们将这个消息通知鄙师弟,十颗极限金丹的报酬家师早已准备妥当,你们随时可以拿回家族去了。”
贺一鸣眨了二下眼睛,说实话,他内心中是很想要这十颗极限金丹的。
虽然他用不上,但是家里的父亲、叔叔,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一大摞,又有哪个不需要?
不过,瞄了眼满脸狐疑的爷爷,他硬生生的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微微躬身,他与袁礼薰同时朗声道:“贺一鸣(袁礼薰)拜见前辈。”
贺武觐微微点头,豁然一怔,道:“你叫什么?”
“在下贺一鸣,随家祖来到横山。”贺一鸣不疾不徐的道。
贺武觐瞪大了眼睛,回头问道:“师弟,这是你孙儿?”
“是,正是小弟的孙儿。”贺武德回头,道:“一鸣,什么前辈后辈的,你和礼薰就叫大爷爷吧。”
贺一鸣应了一声,向着贺武觐一躬到地,道:“见过大爷爷。”
袁礼薰却是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头,同时低声道:“见过大爷爷。”
贺武觐微微一怔,他讶然的看了眼贺一鸣,按照规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一鸣应该与袁礼薰同样,行跪拜之礼才是。但是如今的贺一
鸣却仅仅是一躬到地就算了。
只是,对于他这个礼节,旁边的贺武德和贺来宝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老人的心中虽然有些不喜,但是一想到多年的兄弟相见,那份
喜悦的感觉顿时将这点儿不快给冲散了。
“师兄,师傅他何时能够出关?”贺武德关心的问道。
贺武觐苦笑数声,道:“你随着师傅多年,难道连他老人家的脾气也不知道?若是丹药成了,他老人家自然出来,如是中途有事,除非是发
生了无法解决的大事,否则他老人家就绝对不会出来。”顿了顿,道:“不过你此次回来,对于他老人家来说,却是一件值得喜庆的大事,若
是为兄去叫关,肯定不会被责罚的。”
贺武德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我就在这里等着老师出关好了。”
贺武觐双眉一扬,道:“不去扣关自然可以,但是等在此地,却是万万不可,随我回灵药峰吧,看看与你离开之前,有什么不同。”
贺武德惭愧的道:“师兄,您难道忘了,我如今还是被逐弟子,无法入山的。”
贺武觐先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道:“师弟,我本来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会上山,原来你尚且不知啊。”
“师兄,究竟是什么事情?”贺武德莫名其妙的问道。
贺武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在你离开横山十年之后,师傅成功的炼制出了增元丹。”
贺武德大吃一惊,道:“增元丹?师傅真的炼出来了?”
“没错,虽然仅有一炉五颗,但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贺武觐骄傲的道。
贺武德重重的一点头,道:“师傅这一生沉溺于丹药之道,果然有了丰厚的收获啊。”
贺武觐突地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太上长老为此亲自出面,允许师傅提出任何奖励的条件。你可知道师傅他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吗?”
而为老人对望一眼,他们的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不过依旧是缓缓摇头。
贺武觐正色道:“师傅当年所提出的要求,就是允许你返回门墙。”
“咯嘣”
贺武德的牙关紧咬,发出了一道清脆之极的响声,他的双拳已经是不知不觉的握紧了,片刻之后,他抬手用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尴尬的道:“山风太大,有些糊眼了。”
贺武觐微微点头,他十分理解师弟此刻的心情,叹道:“可惜的是,虽然太上长老做主应允了,但老师和我在数次下山之后,却都没有找到你的踪迹。”他顿了顿,道:“你昔日不是十分向往开嵘国的么,但是我们在开嵘国找了数次,并且在几个大世家中都留下了信息,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寻找。如是真的找到了,老师会以十颗极限金丹作为报酬。”
贺一鸣心中暗道: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愧是横山一脉的三大长老之一,不过也由此可见,药到人是真心的对待爷爷了。
贺武德无奈的苦笑一声,道:“小弟惭愧,在开嵘国虽然混了一年,但那里藏龙卧虎,三大强国确实不是当年仅有九层内劲的小弟能够立足的。所以小弟远走他处,来到了天罗国的太仓县安定了下来。如是早知如此,唉……”
他摇头叹息,显然是颇为懊悔。
贺一鸣眉头微皱,道:“爷爷,您虽然错过了那一次,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太仓县您不也是赤手空拳的打下了一大片的基业么。”
贺武觐的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却是有些不喜,这个小伙子,在长辈们说话之时,不但随心所欲的开口,而且又妄加评论,如果是他的孙子,那么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不料,听了贺一鸣的话之后,贺武德的精神顿时是为之一振,道:“是啊,有所得必有所失,我那么大的年纪了,竟然会连这句话也忘了。”他挺起了胸膛,道:“师兄,小弟虽然并未听到那个消息,但是这一次带着孙儿上山,也是光明正大而来,为的就是重返门墙。”
贺武觐讶然看着他,他的脸上闪动着一丝狐疑之色,道:“师弟,昔日你离开之时,太上长老曾经说过,除非是你能够获得一枚五百年灵兽内丹,或者是为本派引入一位先天大师做为派中长老,否则就不允许你返山。”他的眼睛骤然一亮,道:“难道你找到内丹了?”
贺武德放声大笑,道:“不错,师兄,小弟不但找到了五百年灵兽内丹,而且还将为本门引入一位先天大师。”
贺武觐顿时是两目放光,严重充满了一种狂喜之色,道:“师弟,你接引而来的,究竟是哪位前辈?与我们横山一脉,是否有所渊源?能够新人么?”
贺武德重重点头,道:“当然,此人与我们横山一脉大有渊源,和小弟更是嫡亲之人,完全可以信任。”
贺武觐抬头,实现掠过了众人,朝着山下望去,同时口中道:“那位大师在哪里?何时能够来到横山?”
贺武德轻咳一声,道:“师兄,他已经来了。”
“来了?”贺武觐一怔,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他们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豁然间似乎是有所领悟,他惊喜交集的道:“师弟,你已经晋升先天了?”
轻咳一声,贺武德摇头道:“师兄,不是我。”
贺武觐双眉轻扬,目光移到了贺来宝的身上,突地深深一躬,道:“来宝先生,原来是您晋升先天了,真是可喜可贺。”
贺来宝连连摆手,道:“武觐老太爷说笑了,就凭老奴这点儿的资质,哪里能够突破到先天境界。”
贺武觐愣了半晌,终于象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目光移到了贺一鸣和袁礼薰的身上,他此时的目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了。
片刻之后,他沉吟着道:“师弟,你说的先天大师,不会是……”
贺武德胸膛一挺,道:“师兄,一鸣是我的孙儿,他天赋异禀,虽然年纪不大,但确实已经是一位先天境界的大事了。”
贺武觐的双眼圆睁,他张了张口,竟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贺一鸣微微一笑,依旧是一躬到地,正要说话,却见贺武觐如同烫着了屁股的猴子般,飞快的跳了开来,以他内劲十层的修为,竟然给人一种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感觉。他竟然是摆明了不敢再收贺一鸣的礼了。
知道此刻,贺武觐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何这个小伙子竟然会显得如此傲然无礼,而贺武德却又是视而不见。原来他竟然是一位先天大师,是一位有资格在衡山一脉中成为长老的绝代高手。
以他的身份,能够一躬到地,已经是极为隆重的礼节了。
一瞬间,贺武觐心中原先的那点儿不满顿时是消失的一干二净,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