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胡天深深地喘着粗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如同一件破旧的风箱一般,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疼痛感。
甚至就连脑海,都隐隐发痛,识海中的定海神针,也颇显萎靡之状。
强行运用七杀剑碑,虽然威力至大,但是代价也绝对不小。刚刚的那一击,已经差不多让胡天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胡天,你没有事吧?我带你去找爹爹!”碧飞双一把抱住胡天的右臂,一对明眸妙目中,一片担忧。
“想不到杀的人越多,对象的实力越强,使用七杀剑碑的消耗就越恐怖!”胡天暗暗吃惊,再听了碧飞双的话后,又一咬牙,双手勉力一撑,终于站起身来。
“不。”紧接着,他望向碧飞双,一口否决了她的提议,“对方有备而来,现在去找燕掌教,只怕会自投罗网。你们不如先随我来。”
说着,他望了望紫霄阁的方向,眼中精光一闪。即便隔得如此之远,也能察觉出阁中那四股冲霄而上的沛然气势。
“事情有变,先回去天地幻魔井,汇合金雍、蒙刚二人再说。”胡天并非冲动之人,心中决意一下,便果断唤来机关踏燕马。他当先第一个跨上机关马,并向碧飞双伸出手臂。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他招呼一声。
“哦,哦。”碧飞双口中迟疑着,身体却没有动作,只是瞪大眼睛,望向胡天,好像要用清纯的目光看透他一般。
可能是探究未果,好半天后,小姑娘这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胡天,你该不会和天辰一样,也是内奸吧?”
“天辰是内奸?”胡天一愣,水晶头骨中念头激闪,继而恍然大悟,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他哄骗你打开的防护阵法,让这些人混进来的。哼,早知道他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碧飞双见胡天冷笑的样子,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胡天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你个笨丫头。”言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伸出手臂,一把抓住碧飞双的脖领,像提小猫一般,把她拽进自己的怀中,牢牢抱住。
碧飞双顿时爆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手脚剧烈挣扎,奈何身体受了一记星辰封印,几乎毫无反抗能力。
“黄小环!还不上来?!”胡天又对身后的黄小环,一瞪双眼。
他如今乃是金丹修士,又夹带刚刚得胜杀敌的气势,这一瞪眼,顿时让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黄小环,不由自主地点头,应了声是。娇躯一跃,跳上马背,伸出双手,抓住胡天的身侧衣襟。
希律律!
胡天一拍马脖子,踏燕马顿时高扬前蹄,一阵昂首嘶鸣,轰的一声踏上地面,碎裂的纹路瞬间在蹄下诞生。借助这股反作用力,踏燕马双翅一振,一飞冲天。矫健有力的四蹄在虚空中连番奔踏,载着马背上的三人,化成一道紫烟,向天地幻魔井赶去。
天地幻魔井,本是一个独特的小空间,依附在盘蛊星之中。这一次焰心藤蛊暴乱,导致星球灾难,天地幻魔井也被殃及池鱼,岌岌可危。好在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有金雍以及蒙刚二人出手,这方小天地也被维持在了一种平衡稳定的状态下。
胡天一行三人,刚刚进入天地幻魔井,就被元神修士金雍察觉。后者用剑光牵引,将三人引入幻巫殿之中。
金雍原本一脸疲累的样子,不过见了胡天,却还有心情开玩笑:“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坏消息。”胡天开口道。
金雍看了一眼胡天,又扫视了一眼碧飞双和黄小环,方才缓缓道:“坏消息便是因为地壳运动加剧,这个天地幻魔井的空间频繁震荡,以蒙古断言,这个空间只怕只能再支撑两天的功夫了。”
胡天听得一扬眉头,这的确是个十足的坏消息。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两天之内,想到一个方法,将数千人的君马一族转移出去。
“那么好消息呢?”他接着问。
“好消息便是,由于空间震荡频繁,发掘晶石的工作,几乎没有阻碍。每天都有大量的晶石,从地底翻滚挤压到地面上来。晶石的储备库中已经快要堆积如山了。”金雍耸耸肩头,道。
胡天听后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所谓福祸相依,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碧飞双与黄小环互视一眼,前者瞪大一双妙目,流连在胡天身上,小心翼翼地发问道。小姑娘经过刚刚的暴动后,彻底安静下来,本来刚刚准备相信胡天,却没有想到又看到眼前的一幕。这一次,不仅是她,就连黄小环都陷入了对胡天的怀疑当中。
“胡天,你该不会也是内鬼吧?”终究还是憋不住,碧飞双开口责问道。
胡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问道:“有我这种,杀了自己人的内鬼吗?”
“这可说不定!”碧飞双嘟起樱桃小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胡天,“也许你和天辰不是一伙的。你也许是花梦宗或者元象宗的人,这一次两宗的掌门也都到了。你也许也接到了绑架我的命令,用来要挟我爹。”
“花梦宗、元象宗?”胡天皱起眉头,他刚回来万兽宗,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金雍不仅坐镇天地幻魔井,而且也负责监视万兽宗的一举一动,当下为胡天解惑。这位元神高人,当年败于燕赤云之手,后来又被关入天地幻魔井当中,言语间自然对万兽宗不太感冒,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情感流露。让一旁碧飞双、黄小环听了,更加猜疑。
“原来如此。事情闹得这么大,三宗一派都坐不住了。”胡天点点头,恍然大悟。他望向金雍,又问,“依金雍你看来,和谈的结果会是如何?”
金雍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人心都不齐,不会有理想结果的。地心我也探测过,在那个时候除非三位元神修士一齐出手,方才有可能镇压住焰心藤蛊。现在,焰心藤已经势大,截取星辰的生命力壮大己身,已经达到源源不绝,滔滔不断的境地。就算和谈成功,等到他们探究到地心深处,就会骇然发现,事实上早已经晚了,不管做什么于事无补了。”
胡天双眼精光闪烁不定,良久才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为好。至于你们两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向碧飞双、黄小环两人。
“我,我们……”两位小姑娘面面相觑,她们遭此异变,正值六神无主的时候,偏偏周围的人,都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另一面,让她们俩都觉得有些不可靠的样子。事实上,碧飞双心底还对胡天保有相当的好感的。也许是当年同心果的根源纠结,心理也宁愿相信胡天的“清白”。
两个女孩思想斗争良久,终于还是碧飞双作出了决定:“胡天,你要真不是内奸。还是送我们回到我爹爹身边好了。”
“嗯,如今四位掌教都在紫霄阁汇聚一堂。要安然无恙地闯进去,还需要金雍你的帮助。”胡天听了碧飞双的话,也不觉得奇怪。他也在想,是时候和燕赤云也做个了结了。欠下他的人情债,也该两清了。
元神修士出手,自然威能浩瀚,非同凡响。
只见金雍长袖一挥,遁出元神,道一声:“走也!”便化作一道夺目白虹,裹住胡天以及碧飞双、黄小环三人,一路飞驰,几乎转瞬之间,便强行闯入了紫霄阁。
他的到来,顿时打破了紫霄阁中的僵局。
见到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元神修士,花可欣、金无痕、星龙子顿时各个脸色大变,齐齐后退一步,形成三人战团。
金无痕强自镇定,冷哼道:“想不到燕宗主还有如此后援强手,嘿嘿……”
星龙子见到碧飞双、黄小环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紫霄阁中,面色更是惨白一片。花可欣亦是花容失色。
“爹!”碧飞双如一尾碧燕,一头扎进燕赤云的胸怀。
“燕兄,你的情我算是还了。”胡天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轻松的意味。
“请等一等,胡兄。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燕赤云看着胡天,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见胡天要走,忽然开口挽留道。
“嘿嘿,若是要我们出手,去抵御焰心藤之灾,那就免了。”金雍抱臂冷哼一声,他虽然答应过胡天,对燕赤云也不会出手,但是好脸色却不会有的。
星龙子三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金雍和燕赤云等人的关系,超出他们料想中的复杂。
花可欣身姿一展,如河岸弱柳,桃树逢春,以手掩面娇笑道:“这位元神前辈,如今盘蛊星危在旦夕……”
“闭嘴。”胡天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掉。这位花可欣宗主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虚伪做作,让他难有耐性来虚与委蛇。
“呃……”花可欣花容一滞,终于明白面前一老一少,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以随意糊弄的主儿。
胡天看着燕赤云,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我们用神念交流罢。”
燕赤云踏前一步,双方印堂穴都忽的一亮,识海中念头翻滚,在这一刻以光一般的速度交流着。
胡天并未将星球即将崩溃的事实隐瞒,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燕赤云居然也同样知道这次灾难的严重后果。
“万兽宗的传送阵,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原本正在为难,不过胡兄你有元神修士相助,又有青叶扁舟的计划,正是我的及时雨啊。请将小女,以及万兽宗的弟子,尽量带出去罢……这件朱雀令,正式交予你。现在你便是我百兽门中,朱雀门的领袖了!”
说着,燕赤云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宛若赤炎凝固而成的火形令牌。正是见令如见宗主的朱雀令。
“燕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天惊诧地察觉出,燕赤云的语气中竟然弥漫出一丝死志。
燕赤云朗声笑了笑,眼光灼灼地盯着胡天,道:“这两宗一派与我有大仇,碧飞双的母亲就是被他们阴谋暗害。这些年我困顿在元婴期,始终无法突破到元神期,正是因此心结。现在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你说的那两件青叶扁舟的部件,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一件在紫霄阁之上,万兽宗之巅,天山雪池之中。另一件就在你青冥峰底。你持着我的朱雀令牌,就能化除我施加在上面的遮掩法阵。”
胡天一愣,有些吃惊地盯着燕赤云,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物一般:“原来燕兄你早有准备?”
燕赤云苦笑着,摇摇头道:“当年我也是误打误撞,一不小心发现的。因为其中一件,这才冒出组建万兽宗的想法。至于最后在元象宗手中的那件,你也可手持着朱雀令,到元象宗附近的黑峡谷,在夜晚三更时分对西天照耀三下。自然会有人接应你的。”
胡天为燕赤云言语中的信息,再次讶然。想不到燕赤云这般豪爽之人,却是粗中有细,听他的话音,明明在元象宗内也安插了棋子。而且这颗棋子的职位还不低。
“去吧,这一次我欠你的情。那昊天雄关舰每一艘分舰,都有小天地般的功效。你载上数千人完全不是问题。出了盘蛊星,你便去玄铁星域的中心地带,在那里有一颗百兽星。正是我的师门百兽门所在地。到了那里,可向家师百兽老人索取报酬。”
“嘿,元婴修士果真一个个都不简单。”胡天沉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接过手中的朱雀令牌,“罢了,去一趟百兽门也好,就当开阔视野了。”
“谢谢!和你相识一场,是我燕某人的荣幸。”燕赤云沉声道,低沉的声音中隐隐流露出感动的意味。他知道胡天完全可以不管不顾,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他现在却接了这枚朱雀令牌,亦是看在过去两人的交情上面。
神念交流结束,胡天将令牌放入储物戒指当中,燕赤云则转过头去,对碧飞双、黄小环二女嘱咐一通。二女颇不情愿地又走回胡天身边,碧飞双更是嘟起小嘴,眼圈泛红。
“我们走。”胡天对金雍吩咐道。
“好,走也。”金雍元神顿时化成滚滚白云,霎时间风起云涌,卷动雷霄,发出隆隆之音,鸿飞冥冥而去。
一眨眼间,紫霄阁中又只剩下四位掌门宗主。
“嘿嘿嘿。”星龙子讪讪笑道,“燕宗主,刚刚你可是已经答应下来,要四方联手,往地心深入探究。不会想要反悔吧?”
“呵呵。”燕赤云冷笑一声,“我燕某人说话,一言九鼎。既然要探地心,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罢。”
“这……”花可欣迟疑起来。
“过时不候。”燕赤云重新掌握主动,大袖一甩,鼻腔间哼出这句话来。
被胡天这番搅局,三位掌门你看我,我看你,都苦笑一声,点点头勉强应了。
……
金雍应胡天的要求,出了紫霄阁,扶摇直上,直接到达万兽山之巅。在这里,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冻层冰挂,随处可见。
这是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
万籁俱静。
在一处雪山的山谷当中,是一处天池。平白如镜,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层,透明清晰,一眼能望见池底。在那里生长着茂盛的冰晶藻,正是制作天池冰晶茶的主要材料之一。在这些水藻之间,大名鼎鼎的仙草诗文鱼,一条条,一梭梭,宛若银色标枪一般,欢快地徜徉在冰层之下的天池水中。
“咄!”胡天往朱雀令上喷出一口真元,按照燕赤云传授的指诀,手指频动。在一旁碧飞双等人奇异的目光下,朱雀令悬浮到空中,忽然火焰缭绕,化作一道小小的朱雀,倏忽一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尾线,投入天池当中。
一瞬间,池水中红光乍射,冲破天际,映照得周围雪山成了红霞漫漫。一件高五尺,宽八尺的典雅屏风,从天池当中缓缓升起。一尾尾仙草诗文鱼,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拖出激荡不定的天池水,钻入屏风当中。
“青叶扁舟的第五部件——船饰——仙草诗文屏风。想不到就埋藏在天池当中。哈哈,走,我们再去青冥峰。”
胡天收了屏风和朱雀令,又再度回到青冥峰。依法画葫芦,用朱雀令牌打开燕赤云设下的遮掩法阵,又从青冥峰底部,取得十二支翠绿如碧玉般的竹蒿风船桨。
接着,胡天将碧飞双、黄小环暂且安置在天地幻魔井内,又遣派金雍坐镇小天地。自己独自一人,赶往元象宗。
这还是他头一次,回去元象宗。说起来胡天本身气质的变化之大,就连金无痕在紫霄阁中,都没有认出他来。此次回去,一路上熟悉的风景,倒让胡天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对于掌握在元象宗手里的青叶扁舟,他原本想仗着自己的无形剑气之能,偷偷潜入进去,慢慢伺机而动。但是与星宫子一战,自家的无形剑气被神秘破解之后,让胡天也意识到,一味地依靠无形剑气,只怕会坏事。毕竟要论传承渊源,元象宗反而是三宗一派里头,资格最深沉的一位。
因此他偷偷潜近元象宗,却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按照燕赤云告诉他的方法,找到黑峡谷,在当晚三更时分,对照西天,用手中的朱雀令虚晃三下。三道赤焰流光,在黑夜中一闪即逝,不是特别注意的人,根本就察觉不了。
四更左右,黑峡谷中来了接头人。
“是你?!”胡天与来人一照面,都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
这位被燕赤云煞费苦心,埋在元象宗的潜伏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胡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蓝雨公子。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蓝雨公子。”胡天随即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当初在蛊仙庙中,他就觉得蓝雨野心不小,行为却颇多神秘。现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胡天终于释然。
蓝雨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胡天手中的朱雀令牌,语气严肃地问道:“我四师兄的朱雀令,怎么会在胡天你的手中?”
胡天一叹,开口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吧……”
半个时辰之后。
蓝雨眼神急速闪烁之后,终于选择相信胡天的话,他皱着眉头犹豫道:“要取得青叶扁舟,以我如今在水行峰中的地位,根本不难。不过,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这些年来的辛苦潜伏,所获得这般的成果,实在叫我不太满意。”
说到这里,他看向胡天,忽然一笑:“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五行瞳王珠?”再听了蓝雨的介绍后,胡天诧异出声。
蓝雨侃侃而谈道:“没有错。元象宗的传承,深远得超乎想象。真正的源头似乎是来于五行星域,元象宗内有镇宗至宝,称之为五行瞳王珠,威力深不可测,传闻中,似乎是先天级的法宝!我们把它偷来,才不枉我辛苦潜伏这一遭。”
胡天闻言,忍不住对其嗤之以鼻:“你真是个疯子,且不管这五行瞳王珠是何种功用,单就它乃是镇宗至宝的地位,也该是防卫森严,监控重重。若是稍稍露出马脚,立即被元象宗瓮中捉鳖,上天入地亦无所遁形。一旦失败大家一起死吧。”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又一转,“嘿嘿……不过我喜欢。历来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五行瞳王珠,怎么偷?”
蓝雨一愣,继而朗声一笑,竖起大拇指,对胡天赞道:“当初我在蛊仙庙中,就曾经说过,你和我是同一类人,骨子里都流淌着冒险的血液。哈哈,要偷五行瞳王珠,我早有计划安排。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