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立时狂风骤起,气势暴涨,仿佛两座无形大山,镇压下来。
那两位守护浮屠塔的僧人,原本表情倨傲,面色冷酷如黄铜雕塑,此时却冷汗淋漓,经受不住强大的压力,双双五体投地,仿佛真有两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不仅丝毫动弹不得,而且骨头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脸上全是痛苦不堪的神色。
气势来得快,去的也快。忽然一下,胡天将气势收敛得点滴不剩。
两位护塔僧人大喘着粗气,全身酸软趴在地上,汗水流淌了一地。
胡天迈过他们,大摇大摆地跨入面前的浮屠塔内。
“夫君,他们不过是小小的元婴修者,何必动怒呢?”金雀儿轻移莲步,紧随在胡天身侧,犹豫了一番后,这才小声道。
胡天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轻声道:“正是因为是元婴修者,才叫奇怪。我身为天父护法,来天光寺的消息,早该传遍了全寺。又有你陪伴身边,举止亲昵,他们俩个却熟视无睹,装作没有认出我的身份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金雀儿闻言,脚步顿了顿,美眸间异彩闪烁。她并非蠢笨之人,经过胡天一番提点,立时被点拨透彻,沉吟了一番,担忧地道:“雀儿已知道背后指使者是谁。天光寺中有六大院主,皆是元神修士。其中以飞龙院主,天罡院主对慧觉住持寻找外援,任命夫君为外道护法此举,颇有微词。想来他们……啊,到了。”
正说着,两人终于走进浮屠塔内部,这里金碧辉煌,佛光荡漾,禅音在耳畔萦绕。
浮屠塔高达七十二丈,塔内空旷至极,内壁上绘有无数的经文,以及神情各异的佛陀、菩萨、金刚等等画像。
塔内悬空,离地有五十五丈的半空中,有一位粉雕玉砌的婴孩,盘坐虚空,双目紧闭,似沉睡又似在修行。他的周身荡漾着一圈凝如实质的佛光金晕,额头一点先天朱砂,睫毛又长又密,皮肤嫩如凝脂,白如玉石。
胡天眼神一凝,在佛婴的识、气、血三海周围,时刻有无数的金色佛文,以及变幻不定的佛陀、菩萨的虚影在缭绕,穿梭。
“我儿的气息不断在壮大,修为也在节节攀升,这七十二天浮屠塔不愧是先天之宝,的确奥妙无穷。”胡天赞叹道。
金雀儿白了胡天一眼,嗔怪地道:“让你来看我们的孩儿,夫君你的注意力却放在这浮屠塔上。难道在夫君的眼里,我们的孩儿连浮屠塔都比不上吗?”
“怎么会呢?”胡天笑着将金雀儿搂在怀中,“看样子,除非破塔出关,否则我儿将一直在沉睡当中。对了,他叫什么?”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们孩子的名字……”金雀儿将螓首温柔地贴在胡天的胸膛上,语气却有些幽怨。
眨眨双眼,她却未直接道出佛子的姓名,而是笑了笑道:“不如夫君你来猜猜看,我们家孩儿的名字罢?”
胡天一愣:“这我哪里能猜得着?”
金雀儿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脸颊上浮现出羞红的薄晕,柔声地道:“他的名字叫做悟空,夫君可想到了什么?”
“什么,悟空?齐天大圣?!”胡天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他不由地联想起前世记忆深处的一个传奇。
“什么齐天大圣?”金雀儿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胡天,继而道,“夫君可还记得《欢喜禅经》的第一句经文?”
“坦多罗,坦多罗,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乐双运产悟空……原来如此。”胡天口中轻吟了一句,恍然大悟。
当年他和金雀儿修行《欢喜禅经》,因此诞下佛子。悟空之名,由此而出。也算得上应情应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传奇,似乎没有丝毫的关联。
“悟空,这个名字真的不错。希望我儿日后也能纵横千里,睥睨天下。”胡天对于这个名字,也颇为满意。
“夫君满意就好。”金雀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人偎依着,看着半空中的悟空,又温存低语了一番,这才走出浮屠塔。
临走前,胡天却是心中一动,催发血海中的功德蟾,想来看一眼自家孩儿的气运如何。
“嗯?!这是……”
眼前的景象,令他面色震动。他从未见过如此气运。
悟空的气运如此恢弘,金光灿烂,居然在上方凝成了一座佛陀像!
这座佛陀,面目酷似悟空。在天光寺庙上空的命运支流中,载沉载浮。无数的气运不断汇入他的身躯之内,这番威势,俨然成了这条命运支流的主宰!
“气运如柱,但是在我儿悟空的身上,却凝成了佛陀像……”胡天面色人为地平静下来,心中的震动却未平息。
“难道说气运宏大到一定的地步,就会凝练成自我的虚影人像不成?”回去的一路上,胡天暗中揣摩猜测。
“天父护法、佛母护法暂请留步。此时正值曼陀罗焰花盛开,小僧秉天龙院主、天罡院主、曼陀罗院主之命,来请二位游园赏花。”
这时,一位元婴期的僧人似乎早早地便等候在半路上,见到胡天、金雀儿二人,立即走上前去躬身邀请道。
金雀儿闻言,妙目凝视胡天,一副言听计从的贤惠模样。
胡天心中冷笑一声,故作傲慢道:“曼陀罗焰花,不过是三品的天材地宝,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你回去告诉那三位院主,就说我外道天父护法,邀请他们来我紫清风鹏舟一游,去吧。”
他此时已知,此去对方必将为难自己,倒不如此时化被动为主动。
“这……”面前的小僧一呆。
“还不快去?!”胡天一瞪眼,并不理他,牵着金雀儿的手,施施然走过去。
“唉……”望着胡天和金雀儿离去的背影,小僧挠了挠光头,只好心怀忐忑地回去复命了。
啪!
一张上好的琉璃青玉茶几,一只巨手的拍击下,轰然崩碎。
巨手的主人,虎背熊腰,方脸浓眉,头剃得锃光瓦亮,张口咆哮道:“什么!?我天罡院主,联合天龙院主、曼陀罗院主一起邀请他,他居然连这点脸面都不给,直接拒绝了!好嚣张的人,好大的胆子!”
“天罡院主,稍安勿躁。刚刚本院主教那门下的护塔僧人试探一二,不也被那天父护法,直接镇压了吗?依我看,他这个人性格张扬,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说话的这位僧人,盘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他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紫色的长裤,赤着双脚。
他面冠如玉,皮肤晶莹剔透,宛若白玉。与众不同的是,在他的胸膛上绘画着一朵鲜艳吐芳的曼陀罗焰花。蛇信般的火焰,缭绕升腾,一直攀附到他的右边脸颊。曼陀罗妖冶的枝叶,在他全身蔓延。紫清的花叶,鲜红的火焰,白净如玉的皮肤,融合成一体,形成一种特殊的奇异气质。叫人一眼看过去,就难以忘怀。
此人正是曼陀罗院主。
“曼陀罗院主,不正是你说他吃软不吃硬,我们才要邀请他来院内赏花的吗?想不到那小子,真把自己当成了天之骄子,如此嚣张狂傲!不成,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单凭天父的身份,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才是天光寺的主人!”
天罡院主将眼睛瞪大如铜铃一般,声音宛若沉雷,爆发着磅礴的怒气。
曼陀罗院主却笑而不语,双眼似睁非睁,望向另一边坐着的天龙院主,道:“不知天龙院主,对此有何感想?”
这位天龙院主,身材修长挺拔,不比天罡院主魁梧,但别有阳刚伟岸之气。他五官如雕琢般棱角分明,闻言,一双深邃的黑色瞳眸中陡然绽放出一抹精芒。
当即低吟一声,道:“这个天父护法不简单呐。依照佛王依恋其母的性情来看,必然对他的父亲也有很大的认同感。但是佛王乃是我们天光寺辛苦培养,最怕的就是那胡天以生父的名义,堂而皇之地窃取我们的希望。”
“除此之外,大战将临,也很担心他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听从指挥,扰乱战略大计。所以必须要提前威慑,让他知道我天光寺的强盛。但是这其中的度,又要把握好了。若是过度,让胡天与我天光寺生出仇恨,极为不妙。若是轻微,反让他轻视我天光寺,也非常不妥。”
“依我看,想那么多作甚?直接将他胖揍一顿不就好了!”天罡院主吐出一口浊气,蠢蠢欲动。
“哼,战斗比拼乃是下下策,一个不好拼出真火来,将是大麻烦。不要轻视他,天罡院主。他天赋不佳,但是修真十年余,却踏入了元神期。从玄黄大帝手中逃出生天,黑风老怪栽在他的手中,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
天龙院主看了天罡一眼,问道。
“这……”天罡院主气势减弱了下去。他虽然冲动,但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