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杀掉这些人,对吧?”一走到外面,舒云鹏就对许韵之说。
三百多年前,法国医生拉美特立写了一本书叫作《人是机器》,书中说,“钟表要走,就要开发条,人要活动,就要吃饭。发条用久了要磨损,人年老了就要衰老死亡。……人是一架巨大的极其精细的巧妙的钟表。”这种在现在看来很荒唐的观点,在当时也风行了一把。事实上,在拉美特利之前,笛卡尔便提出过类似的观点。在17世纪,解剖学已经有所发展,机械制造业又处在兴起阶段,人们很容易从钟表的精密构造联想到人体解剖图上的复杂有序。然而,当时的生物学并不发达,甚至还没有足够的成就来赢得世人的正眼相看。等到达尔文、法布尔等生物学先贤的成就真正为世人所广泛接受,时间已经进入20世纪。这个时候“动物是机器”,“人是机器”这一类的言论已经基本沦为疯子的白日梦话。
古往今来,人类一直在思考生命是什么。从最早的灵魂说到后来的机器说,再到现代生物学兴起,引发关于蛋白质和遗传物质的种种讨论,生命到底是什么,我们好像已经懂了,又好像一无所知。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人类对于生命的认识一直和科技的进步存在密切关联。每一次科技的飞跃都必定提出一系列关于生命本质的深刻问题。
今天,我们有了人工智能、转基因工程,甚至有了换头手术。在赢得惊叹和欢呼之余,所有这些技术也无一例外地牵扯着文明世界最脆弱的神经,它们让我们一次次陷入冥思苦想——机器人有没有人权问题?转基因工程是否破坏了生命密码的深奥和谐?头换了身体,身体换了头,换完头的人究竟是谁?所有这些问题的背后,都是人类对生命的困『惑』,甚至是人类对于生命和非生命界限的困『惑』,对于自我的困『惑』。
21世纪继续向前,生命又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剧烈碰撞,这个碰撞叫作奇点。
“原来如此……”
2045——这是一个不太遥远的未来,但是任何一个对科技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敢对2045年妄下结论。从17世纪到现在,科技发展一直在提速。17世纪的科技进步就已经超过了在此之前所有年代的总和。而量子物理、集成电路、基因技术、纳米技术、计算机技术等等惊为天人的成就居然统统诞生于20世纪。这就是说,塑造了当今人类的科学技术成就,都不过是一百年间的产物。
举一个更直观的例子。唐明两朝相隔几个世纪,一样骑驴骑马,一样人力耕织,一个唐朝人未必猜不出明朝人的日常生活用品。可是30年前的人却根本无法想象能上网、拍照、录像的智能手机。就算保持同样的科技发展速度,30年后发生的事也应该大大超乎我们现在的想象。
许韵之笑得更开心了:“所以我不举手跟你不一样!……上校,我有几句话想说,不知你想不想听?”
近距离伽马暴可能灭绝任何比微生物更加复杂的生命形式。由此,两位天文学家声称,只有在大爆炸发生50亿年之后,只有在10%的星系当中,才有可能出现类似地球上这样的复杂生命。
宇宙或许比先前人们想象的要更加孤单。两位天体物理学家声称,在可观测宇宙预计约1000亿个星系当中,仅有十分之一能够供养类似地球上这样的复杂生命。而在其他任何地方,被称为伽马暴的恒星爆炸会经常『性』地清除任何比微生物更加复杂的生命形式。两位科学家说,这些的爆炸还使得宇宙在大爆炸后数十亿年的时间里,无法演化出任何复杂的生命。
科学家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伽马暴有没有可能近距离击中地球。这种现象是1967年被设计用来监测核武器试验的人造卫星发现的,目前大约每天能够检测到一例。伽马暴可以分为两类。短伽马暴持续时间不超过一两秒钟;它们很可能是两颗中子星或者黑洞合二为一的时候发生的。长伽马暴可以持续数十秒钟,是大质量恒星耗尽燃料后坍缩爆炸时发生的。长伽马暴比短伽马暴更罕见,但释放的能量要高大约100倍。长伽马暴在短时间内发出的伽马『射』线,可以比全宇宙都要明亮。
持续数秒的高能辐『射』本身,并不会消灭附近一颗行星上的生命。相反,如果伽马暴距离足够近,它产生的伽马『射』线就有可能触发一连串化学反应,摧毁这颗行星大气中的臭氧层。没有了这把保护伞,这颗行星的“太阳”发出的致命紫外线就将直『射』行星地表,长达数月甚至数年——足以导致一场大灭绝。
这样的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有多高?在即将发表在《物理评论快报》(physical review letters)上的一篇论文中,以『色』列希伯莱大学的理论天体物理学家斯维·皮兰(tsvi piran)和西班牙巴塞罗纳大学的理论天体物理学家保罗·希梅内斯(raul jimenez)探讨了这一灾难『性』的场景。
天体物理学家一度认为,伽马暴在星系中气体正迅速坍缩形成恒星的区域里最为常见。但最近的数据显示,实际情况要复杂许多:长伽马暴主要发生在“金属丰度”较低的恒星形成区域——所谓“金属丰度”,是指比氢和氦更重的所有元素(天文学家所说的“金属”)在物质原子中所占的比例。
利用我们银河系中的平均金属丰度和恒星的大致分布,皮兰和希梅内斯估算了银河系内两类伽马暴的发生几率。他们发现,能量更高的长伽马暴可以说是真正的杀手,地球在过去10亿年间暴『露』在一场致命伽马暴中的几率约为50%。皮兰指出,一些天体物理学家已经提出,可能正是伽马暴导致了奥陶纪大灭绝——这场发生地45亿年前的全球灾变,消灭了地球上80%的生物物种。
接下来,这两位科学家估算了银河系不同区域内一颗行星被伽马暴“炙烤”的情形。他们发现,由于银河系中心恒星密度极高,距离银心6500光年以内的行星在过去10亿年间遭受致命伽马暴袭击的几率高达95%以上。他们总结说,复杂生命通常只可能生存于大型星系的外围。(我们自己的太阳系距离银心大约27万光年。)
其他星系的情况更不乐观。与银河系相比,大多数星系都更小,金属丰度也更低。因此,两位科学家指出,90%的星系里长伽马暴都太多,导致生命无法持续。不仅如此,在大爆炸后大约50亿年之内,所有星系都是如此,因此长伽马暴会导致宇宙中不可能存在任何生命。
90%的星系都是不『毛』之地吗?美国沃西本恩大学的物理学家布莱恩·托马斯(brian thomas)评论道,这话说得可能有点太过。他指出,皮兰和希梅内斯所说的伽马『射』线照『射』确实会造成不小的破坏,但不太可能消灭所有的微生物。“细菌和低等生命当然有可能从这样的事件中存活下来,”皮兰承认,“但对于更复杂的生命来说,伽马『射』线照『射』确实就像按下了重启按钮。你必须一切重头开始。”
皮兰说,他们的分析对于在其他行星上搜寻生命可能具有现实意义。几十年来,seti研究所的科学家一直在用『射』电望远镜,搜寻遥远恒星周围的行星上可能存在的智慧生命发出的信号。不过,seti的科学家主要搜寻的都是银河系中心的方向,因为那里的恒星更加密集。而那里正是伽马『射』线导致智慧生命无法生存的区域。皮兰说,“或许我们应该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寻找。”
“想听,请说!”舒云鹏定定神,说。
对于生命这个话题,临近奇点的科技发展恰好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节点上。在过去的年代里,我们可以对离奇的科技展望一笑置之,可以礼貌而嘲讽地提出,人类还没能靠科技捏出一只活苍蝇,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人类现在可以克隆生物,而且可以在克隆过程中改写基因密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制造生命体的过程。我们目前真正做不到的,是让机器拥有生命,虽然现在已经有机器辅助生命活动。自然的人是人,全身全是机器部件的是机器人,而人和机器人之间的那条界线——生命,我们只知道它存在,却不知道它在哪儿。换多少部件,人就会变成机器人?换掉哪个部件,人就会成为机器人?不知道。
“我上次说过,不希望你回去,但我现在另有想法,”许韵之说:“你有机会还真应该回去!”